朝笙睜開眼時,入目是一方黑色的長棺,黃白的鮮花繞在周圍,刺得她眼睛生疼。
一根栗色的漆木拐杖猛地一敲,刮過她的小腿,火辣辣的痛意卻沒有出現,朝笙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跪著的,雙腿早已麻得沒有知覺。
「晦氣啊!就是你這命薄的蹄子剋死了鶴亭。」
鬚髮皆白的老者麵皮都氣得發抖,似乎厭極了她。這老者是原身丈夫的長輩,他看著這小寡婦垂著眼,逆來順受的模樣,這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些。
「朝朝。」小白乖巧的聲音小心地響起,似是對眼前情況十分為難。
她摁下想要收拾眼前小老頭的衝動,問道:「棺材裡的人是誰?」
「是你的丈夫。」小白艱難地消化著這個世界的棘手,儘管它對它的宿主已有十分的信心,「在這個世界你叫林朝笙,在青英大學念文學專業,後因家中破產而肄業,嫁給了長你二十歲的銀行大亨周鶴亭。」
「嫁給他後,你得以維持著奢靡的生活作風,後來甚至染上了抽大煙的惡習。」
耳邊聒噪的老者忽然噤聲,喧囂的靈堂在一霎寂靜,皮鞋聲踏過長長的走廊,朝笙在這刻若有所覺,她忽略了小腿上的疼痛,抬眼看了過去。
隔著黑色的薄紗,她望見了一張靜而寒的青年面孔。
那雙熟悉的桃花般的眼中,隱著濃濃的痛色。
輪迴仿若一瞬,跨過時間的洪流,她又與他見面了。
黑色皮鞋站定在她身前,老者為他身上的寒意所迫,不由得往旁避了一點。
他似乎對她不大熟悉,默然一瞬,才淡聲道:「太太,還請節哀。」
黑色面紗下,隱隱約約似乎能看到一雙帶淚的眼,周暮覺匆匆一瞥,很快便不再看。
是他父親新娶的小妻子,只隱約記得姓林。
他跪在蒲團上,筆挺的西服因他的動作泛起些許褶皺,周暮覺接過僕人遞過來的香,恭恭敬敬地給黑白的照片磕了三個響頭。
「阿暮,你可算回來了!都沒能見到鶴亭最後一面啊……」那老者拄著拐走上起來,聲音哀切。
「四伯公。」周暮覺起身,高大的身形帶著難言的壓迫,讓周寅竺本想說的話打了個頓。
雖說這暮識小子年紀輕輕,可那通身的氣勢,竟然比他父親還要冷然幾分。
朝笙低著頭,聽到小白繼續道:「周暮覺為人十分正派,他與你並無什麼感情,原想把你當長輩敬著相安無事,但你抽大煙的癮越來越大,敗光了周鶴亭留給你的後路,又試圖引誘周暮覺謀財,最後被他逐出了周家。」
朝笙看著這雙養尊處優的手,這樣年輕,不見一點兒繭痕,最後卻墮落成到死都要握著抽大煙的銅菸斗。
「所以,周暮覺是我這次的任務目標。」朝笙似笑非笑,「他怎麼稱呼我來著?太太——」
聲音雖冷,卻帶著君子般的正派,不過,那聲「母親」大概實在喊不出口。
真算起來,林朝笙比周暮覺還要小上一歲。
正人君子的年輕銀行家,和他看似柔弱實則如罌粟一般的「母親」。
她玩味的神情隱於薄紗之下。
再見面時,連輩分都差了一輪。
「先起來吧。」依然是那把冷淡若寒泉的嗓子開了口。
朝笙聞言,怯怯地搖了搖頭:「我要替他守靈。」
她鬢邊的白花輕顫,一旁,周寅竺恨聲道:「該讓她跪著,嫁給鶴亭享了這麼久福,她不跪怎麼行?」
他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敲,發出刺耳的聲音。
周暮覺看著這小婦人往後一縮,一副畏懼的模樣。
懦弱而膽怯的,他的繼母。
他很快下了定論。
母親去世的太早,父親性情嚴厲冷淡,這麼多年來,他對父親的尊敬總多過孺慕,因此也便養成了獨立的性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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