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信春上樓送茶水時,看到自家太太竟然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紙。
她擱下骨瓷的茶杯,誇讚道:「太太下筆如有神!」
她瞅著,字比她哥哥還要好上許多。
朝笙一面翻著書,一面道:「許是中午吃了一尾鱸魚的緣故。」
信春深以為然:「吃魚可以明智。」
坐在書桌另一端的青年端起茶杯,恰好遮住了泛紅的耳尖。
周暮覺的目光落在朝笙重新束好的烏髮上——為什麼上午一字未寫,他再清楚不過了。
書房裡忽然響起幾聲咳嗽,信春扭過頭去,「哎呀」一聲:「少爺,您怎麼嗆著了?」
耳朵都咳紅了,茶明明是放溫了些才端上來的,應該不燙了。
周暮覺擺擺手,讓信春別著急。
他將手中的茶盞擱下,便對上了朝笙含笑的眼睛。
於是,青年的耳尖在信春茫然的眼神中愈發的紅了。
待到小丫頭托著茶盤走了,坐在他對側的人關切地開口:「是天氣熱了些?還是茶確實有點燙?」
她語氣純然,但周暮覺分明聽出了揶揄的意味。
以前,並未發現她有這樣促狹有趣的一面。
仿佛一張仕女畫有了更加鮮活的顏色,這色彩是為他而作,與旁的都無關。
青年眼角攢出一個笑來:「你知道原因的,朝朝。」
小周先生開竅倒是很快。
朝笙撐著臉,慢悠悠道:「我不知道呀。」
於是日光明亮的書房裡似乎又生長出曖昧旖旎的氣息,那個淺嘗輒止親密記憶再次浮現。
周暮覺終於敗了下來,他的指尖壓在書頁上,在朝笙的笑意里強行轉移了話題:「……論文。」
朝笙如他所願的放過了他,書房裡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
青英大學的文學系很有名,學校里的老師既有博學但守舊的前清夫子,也有接受了西式教育留洋回來的年輕教授。
兩股截然不同的思想相碰撞,交鋒很多,最後造就了文學系赫赫的聲名。
如果林朝笙並非生來被期待做待價而沽的「大家閨秀」,沒有被她的父親教導必須「依靠男人」「攀附權貴」,或許她能走上另外一條道路。
畢竟青英大學,是她自己考上的。
儘管這份學歷最後也只是作為林朝笙的「嫁妝」。
沒有誰生來就是宮殿裡的「裝飾物」,遺憾的是,林朝笙自幼就在父權的繭房。
所以她最終長成了虛榮浮華,縱情享樂的模樣。
她的父親也好,周鶴亭也好,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朝笙揮卻這些思緒,在稿紙的最後一行畫上句號。
「寫完了嗎?」
周暮覺合上書頁,走到了朝笙的身旁。
「對呀。」她微微側轉身子,將稿紙推了過去。
周暮覺知道她的字寫得很好,是極為婉暢秀逸的虞體。
但他沒料到朝笙的文章寫得比字更好。
朝笙見他遲遲不說話,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像個好學的學生。
他垂眼,看著朝笙認真的神情:「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只是忽然覺得很可惜。」青年的聲音溫和淡靜,「你當時不應該肄業的。」
哪怕讓精於文學的李雁峰看了,也會承認這是個很有天分的學生,假以時日,一定能夠在求學的路上做出建樹。
但她先做了「周太太」——如果父親仍在,是否她的學業便在踏入婚姻時徹底結束?
周暮覺難得的有幾分茫然。
這種情緒甚至壓過了背德的內疚,心裡有一個念頭瘋長——她選擇他,才是對的。
朝笙笑眯眯道:「可我遇到你了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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