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泠泠坐了下來，語氣清冷道：「陛下不知道？」
托特休斯三世微怔，不由自主看向主位下方的元泠泠。
以往，元泠泠的語氣中也沒有夾帶感情，但一貫以來，都是溫和寬容的，如今，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清冷的聲音。
元泠泠見托特休斯三世沒有回答，繼續問道：「陛下當真不知道？」
「看來，神廟的事情，神女已經知曉。」托特休斯三世看了一眼面前的摺子，「神女不必擔心，本王會處理好的。」
「陛下，我相信您可以妥善處理這些事情，只是，神廟的事情，您來找我，不是能更快解決？」
托特休斯三世合上面前的摺子，眼中留存著一絲上位者的威懾感，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奈。
他看向元泠泠，隨即又轉移目光，神色淡漠，應道：「神女，本王祭拜的時候，神像剛好倒塌，神女就沒有想過，可能真的是本王的原因？」
「陛下，這種別有用心的話，您也信？」元泠泠面露幾分無奈，「該不會，陛下也覺得，是自己的原因？」
「神女，您還沒有回答本王的話。」
元泠泠微微愣住，她剛剛不是回答了？托特休斯三世這是怎麼了？
「陛下，我不相信這裡面會有您的原因，也請您相信自己。」元泠泠恢復了一貫以來的溫和，「神像倒塌背後的原因，陛下應該已經猜到一二了吧？」
「嗯。」
元泠泠看著托特休斯三世的反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好像，不敢直視她？
「陛下，您打算怎麼應對這次無中生有的事情？」元泠泠選擇性忽略托特休斯三世的異樣。
「神像修建時，使用工藝不當，才會這樣，如今，真正的神明就在漢漠，漢漠的君主又怎麼可能惹怒神明？」
元泠泠知道，這是托特休斯三世準備對外的解釋，她覺得可行。
只是，年久失修的理由不是好一點？難道，倒塌的神像是新建的？
「陛下的解釋可行，就按這個說法來。」元泠泠微微點頭，「不過，陛下，神像倒塌，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多事情發生。」
「神女，您知道了什麼？」
「陛下可知，如果我不在漢漠，遇到這樣的事情，您怎麼解釋，都不能完全讓人信服，神廟，事先真的不知情？」
托特休斯三世轉動手上的戒指，眼神幽深。
「神女，您的想法，還真的是驚世駭俗。」托特休斯三世的臉色慢慢變冷，「神廟……」
元泠泠理解托特休斯三世的無奈。
如今，幾乎全部的文化傳承都把控在神廟的祭司手中，包括文字，典籍，農業，天文，醫藥等等，無一例外。
祭司可以娶妻生子，部分祭司還是貴族，神廟體系龐大，難以撼動。
「陛下，我會幫助您的，事情還沒有定論，但是，不管是不是神廟蓄意為之，我都是站在您這邊的。」
托特休斯三世怔然，他暗暗咬緊牙關，面上卻依舊淡然，問道：「神女，您是神廟裡的神明，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本王？」
「陛下，我庇護的，是漢漠的子民，不是神廟，您是漢漠的君主，我不幫您，要幫誰？」
元泠泠語氣和緩，無奈中又帶著一絲寬容，這本該是讓人開心的。
托特休斯三世驚訝之餘，卻又不想聽到這樣的語氣，這似乎讓他覺得，自己是還沒有長大的小孩，需要大人的庇護。
他要的是平起平坐的感覺，而不是這樣，面臨無法言說又無法靠近的無奈。
托特休斯三世心裡縱有再多的無可奈何，面上卻還是時刻保持君主的威嚴。
「神女，本王知道了。」托特休斯三世不想再看到眼前的神明，這樣，只會讓他更加煎熬，「神女，本王還要批閱大臣的摺子，就不留神女了。」
「既然如此，陛下先忙。」元泠泠詫異托特休斯三世下逐客令，卻也沒有表現出不悅。
「嗯。」
元泠泠轉身之際，才想起，她還沒有問托特休斯三世，他準備什麼時候公開解釋。
「陛下，您打算什麼時候解除百姓的誤解？」
「明日一早，本王會在神廟的祭台上舉行儀式。」托特休斯三世沒有抬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到時候，還請神女也一同前往。」
「嗯。」
元泠泠看托特休斯三世已經在忙，便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在她離開之後，托特休斯三世慢慢抬起頭，露出了滿是隱忍的雙眼。
他握緊手中的葦筆，喃喃道：「如果，神像倒塌，確實有我的原因，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