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浸月催促下,黎落掀開被子下床洗漱。
洗完臉,黎落拿起帕子擦拭,面盆架上鑲嵌著一面銅鏡,映出原主的模樣。
燕蘭時雖然才十九歲,但久經沙場見慣生死,眉眼被大漠風沙染上幾分清冷,瓊鼻櫻唇桃花眼,本該是極其端莊貴氣的長相,被那雙入鬢的長眉一襯,硬生生多了幾分霸道的凌厲和英氣。
邊關缺水,條件有限,燕蘭時並不像十幾歲的閨閣女子那般簪花戴玉,她只穿了一身樸素到沒有任何刺繡紋樣的青衣,長發用銀簪束成冠,臉上不施脂粉,雖不精緻,卻像一株在沙地上野蠻生長的小白楊,挺拔而俊秀。
看著這張臉,黎落能腦補到她一身戎裝手握長劍,馳騁在馬背上的英姿。
黎落剛洗漱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道憤怒的吼聲:「你又跑去喝酒!!!」
緊接著是摔盆砸碗的動靜,另一道男聲弱弱地求饒:「我只喝了一點點……就一點點,夫人、夫人我錯了,我保證沒有下次……哎喲,你輕點,輕點輕點,耳朵要掉了……」
黎落放下臉帕,和江浸月對視了一眼,兩人一前一後出門。
到了前院,進門就看到燕擎蒼狼狽地蹲在地上,而沈鷺手握雞毛撣子,抽得他連連求饒,卻不敢躲也不敢還手。
黎落和江浸月一進去,沈鷺顧忌著燕擎蒼的面子,立刻住了手,但臉上依然怒色難消。
「阿娘,這是怎麼了?」黎落快步走到沈鷺旁邊,挽住她的手。
沈鷺不到四十歲,因為出身武將世家,她身形比一般女子要高大得多,渾身的氣勢也更威嚴,常年駐守在邊關,她皮膚不如尋常高門貴婦那般細膩白皙,一頭長髮只用一根青玉簪子挽起,此外渾身再無別的飾物。
樸素又颯爽。
「你自己問他去!!」沈鷺怒道。
黎落看向燕擎蒼。
人前威武霸氣的大將軍,這會兒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得像只鵪鶉,迎著兩個女兒詢問的目光,他小聲說:「也沒什麼,就是今日遇上幾個好友,小酌了幾杯……」
「幾杯?你聞聞他這渾身的酒氣!」沈鷺說著,火氣又上來了,揚起雞毛撣子作勢要再抽他。
黎落和江浸月連忙上前阻了一把,兩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一個拉住沈鷺一個搶下雞毛撣子,一口一個「阿娘,算了算了」「阿娘,別生氣了」,好不容易才把沈鷺勸住。
「軍醫叮囑的話你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再喝下去你這條老命就沒了!」沈鷺這回著實氣得不輕,她怒氣沖沖地說,「燕擎蒼,我說最後一遍,你要是再跑去喝酒,我就跟你和離!」
丟下這句話,沈鷺轉身頭也不回地去後院了。
燕擎蒼探頭探腦地往裡面看,確定沈鷺走了,他才鬆了口氣。
見兩個女兒盯著自己看,他自覺面上無光,立刻板著臉道:「還愣著做什麼,快扶為父一把!」
黎落和江浸月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