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昭夢見了姬玄夜。
夢裡,他身著寢衣,披頭散髮,赤著腳懵懵懂懂進了金鑾殿,殿中不見朝臣也不見宮人侍衛,空蕩得他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姬延昭沒來由的心裡發慌,他忍不住出聲喚道:「來人!來人啊!」
「張恩!」
「快來人!」
身後的殿門吱嘎一聲響,姬延昭迅速回頭。
打開的殿門入了風,帶得殿內紗帳飄飄蕩蕩,重重帳影中出現一道模糊的人影。
姬延昭瞪大眼睛。
隨著人影越來越近,待看清那人正是身穿染血的囚衣,鬢髮散亂臉色慘白的姬玄夜時,姬延昭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寒氣自脊梁骨竄了上來。
姬玄夜很快走到他跟前,隨著他的步伐,他身後落下一長串的血腳印。
「昭兒。」姬玄夜在他跟前三米處站定,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沉靜,只是聲音沙啞。
這個距離,姬延昭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姬玄夜脖子上自戕留下的傷口,那刀口比他想像中要深的多,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
看著眼前虛弱蒼白的姬玄夜,姬延昭又心虛又害怕,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眼神驚駭:「你……你是人是鬼?」
姬玄夜輕輕嘆了口氣:「我是人是鬼,你不知道嗎?」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這件事,姬延昭火氣騰的一下上來了,他怒道:「你要是早些將兵權交出來,你我叔侄何至於鬧成這樣,今日種種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姬玄夜滿眼失望地看著他,嘆息道:「快二十年了……昭兒,我沒想到你竟恨我至此,早知今日,何必……何必啊!」
姬延昭一聽他這話,勃然大怒,他抓起一旁的銅燈台,用力朝姬玄夜擲過去:「滾!滾!死了就不要來糾纏我!你給我滾!」
燈台落地,姬玄夜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原地。
而姬延昭氣喘吁吁,頹然跌坐在地上。
這時他手上一痛,低頭一看,左手掌心被燈台劃破一道口子,有細密的血珠子從傷口湧出來。
這本是一道小傷口,但讓他驚駭的是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腐爛擴大,血黏著成塊的皮肉稀里嘩啦地往下掉,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半邊手掌都腐成了白骨。
姬延昭大驚失色,他托著手掌左看右看,看到懸掛在一側的寶劍,他想也不想,抽出劍,一劍將左手齊掌斬了下來……
從噩夢中驚醒,姬延昭猛地坐起來,冷汗浸濕了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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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連著三天,每天晚上去一趟乾清宮,往姬延昭扳指塗上毒藥,臨走時再投一張致幻卡,用各種各樣的噩夢攪得他無法安眠。
姬延昭本就因為朝堂上的事心煩不已,連著這麼些天無法入睡,即便入睡也會被噩夢驚醒,他身體迅速垮了下來。
臉色蒼白,食欲不振,嘴唇乾裂,脾氣暴躁,是以他出現咳嗽症狀時,連太醫都以為他是沒睡好導致的,為他做了針灸,開了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