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穆尋州被她們救上岸時,身上有一個精巧的香囊,表面繡著「洲」和「妍」兩個字,香囊花紋精緻,顯然出於姑娘之手。
在把人拖上岸的時候,香囊被樹枝掛下來,漂泊間一個同心結被水流打了出來。
後來劉大夫把穆尋州去醫治,沒人顧得上那已經被卷遠的香囊。
但在岸邊,孫顏和孫麼兩個人是確實看到過那個香囊的。
「穆尋州是忠勇侯府世子,他的未婚妻是柳國公府嫡女,京城第一美人,他們倆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穆尋州失蹤這些年,柳妍一直在等他。」姜予繼續說。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孫顏短暫動搖的目光迅速冷了下來,咬唇道:「憑什麼你可以,我不可以?」
姜予握著削好的竹刺扎向水中,叉起一條巴掌大的魚。
她記得孫顏還有一世是生活在現代社會,怎麼那麼自然就認同三妻四妾,第一反應居然不是介足別人感情,而是為什麼我不可以。
「我也只是想提醒你。」姜予把魚丟進旁邊的簍子,繼續找下一隻:「柳妍可不是一般的高門貴女,無論才情容貌還是城府,都不是一般人能及。」
「那又如何?」孫顏目光不屈,道說:「他現在喜歡我。」
「他失憶前也喜歡柳妍。」姜予說。
「你什麼意思?就因為我出身不好,就因為我命不好,所以我就不能觸碰美好的東西嗎?!」孫顏忽然失態,抬高了聲音:「憑什麼上一世你可以,而我這一世就不行?!」
上一世?
姜予回憶原主上一世的經歷,輕聲道:「穆尋州把#039我#039帶到京城,當做外室放在莊子上養著,然後從不見『我』,你想要過這樣的日子嗎?」
「那是你無趣,是因為你沒用。」孫顏道:「那是因為穆尋州心裡沒有你,如果是我,我能為他提供助力,他不會把我放在莊子上的。」
說到後面,孫顏都不知道她是在否定孫麼,還是在說服自己。
姜予微微站直,注視著腳下涓涓淺河,幾尾草魚從她腳邊游過,姜予沒有急著下手。
孫顏的野心比她想像的大。
大概是上一世太苦了,怨恨全部化作不甘,驅使她不顧一切的想往上爬。
「你所謂的改變命運……」姜予停頓一下,問:「就是把自己賭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嗎?」
聞言,孫顏怔了一下,繼而升起一股,像是被撕碎偽裝一樣的難堪與惱怒:「你不懂就別亂說!」
姜予不說了,拎起裝著魚的簍子就想走。
話不投機半句多。
之後的日子一如往常。
徐氏去隔壁學了一天,回來自信滿滿的開鍋做糕,這天姜予陪著徐氏做百花糕。
折騰一天下來,徐氏做的糕點漂亮美味,姜予做的也勉強能看。
這是姜予第一次做出這樣成功的食物。
從前她年輕的時候,做飯有自己的想法,炸鍋炒糊是常有的事,好面子又不肯承認自己做錯了,每次都找藉口火大了水少了,然後下一次繼續向著奇怪的方向可勁努力,努力到最後,好友們看見她架鍋扭頭就走。
中間隔了很長時間沒有自己做飯,如今再做就如此成功,心裡升起些滿意來。
只是環顧一圈,除了徐氏也找不到分享喜悅的人。
遲來的寂寥沖淡了本就薄薄的喜悅,姜予咬下一口,又給湊到腳邊的狗崽餵了剩下半塊。
奇生和狗崽依舊共感,呸了一聲:「真難吃。」
姜予一邊給他禁言,一邊心道:說話真難聽。
百花糕做完,姜予又找不到事幹了。
上次葉溪給的銀子很足,到現在也沒用完,她不用為生計苦惱,日子於是就閒了下來。
每天閒著沒事上山撿撿果子蘑菇,或者去摸摸魚捉捉蚯蚓撿撿田螺,看見院子裡長出雜草小心的拔出來,傍晚時躺在竹椅上懶洋洋的看夕陽。
倒是徐氏看她那麼閒,念叨了幾句:「孫顏都要成親了,馬上該到你了,有沒有相中的小伙子?改天娘好去對方家裡走走……」
「不用了。」姜予半合眼皮說:「像這樣就挺好。」
徐氏想起自己失敗的婚姻,也不提了。
轉而是姜予扭頭看她一眼。
徐氏還不到三十歲,在這個年代已經不年輕,但在姜予看來還沒老。
姜予曾經在收拾家裡的時候,發現過徐氏藏起來的書信。
又叫048打聽了一下,徐氏年輕的時候其實是有喜歡的人的。
那人住在徐家隔壁,一顆梨花樹隔開兩個院子,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來那人一家都搬走了,在這個三十里的距離就走上一天的年代,兩人只能時常書信往來。
再後來,徐氏被孫老三設計下嫁,便斷了這份緣分。
但直到現在,深夜裡徐氏還是會偶爾拿出曾經的書信,在燭火下逐字逐句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