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她說的話有大半的誇張水分在，但郁淮年還是覺得趙家這事做得太惹人厭煩了。
當他真是沒有脾氣的人麼，走了趙曉梅，趙曉玉就來頂上？
他們趙家還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郁淮年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煙，他會抽菸，但沒有菸癮，會隨身攜帶香菸也只是方便平日裡的人情應酬。
抽出一根來放在鼻尖輕嗅，郁淮年借著菸草的味道壓下了心中的躁動。
不知想到了什麼，修長的兩根手指捏碎了香菸，菸絲隨著兩指的碾磨，簌簌掉落到桌面上。
郁淮年扔掉手裡僅剩的菸頭，小心地托起打包的芋頭燒雞慢慢走出了飯店。
另一邊，鹿瑤已經買好了水果和點心往大姐家去了。
建安老城區這邊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不太平整的青石板路上不時響起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讓讓，讓讓----」
沿路兩邊的人家大多都在門口燃著小爐子做晚飯，也有人家已經做好了晚飯，湊在門口的小桌子上正吃著呢。
這片大多都是根據以前的老房子改建，增建起來的，大多都是違建，一個屋子裡能住一家子十來口的人。
擠得很。
用章玉珍同志的話來說，城裡人的房子還沒她家雞窩大呢。
確實，農村的生活條件雖然不咋樣，但地方大啊，只要你想，前後隨便蓋屋子。
可就是這樣的條件，農村人還是一股腦地想要往城裡擠。
鹿瑤一路走一路看，先是感嘆了一下她大姐真是運氣好，能找到卜家這樣不需要跟公婆一起住的人家，兩室一廳的屋子只小兩口住，很寬敞了。轉而她又思索起郁家的居住條件來。
兩家已經互相送過年禮了，她也去過兩回郁家。郁家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子。
格局跟鹿瑤在農村的家有點像，東屋，堂屋，西屋，還有兩間小廂房。
姜清夫妻住東屋，郁淮年住西屋，郁淮安則是住在小廂房裡。
鹿瑤想起郁淮年當時跟自己小聲說的話，他們兄弟倆原本是一起住在西屋裡的，城裡的屋子雖然不大，但放兩張床也是足夠的。但是郁淮安從小就不是個安分的，高中讀得磕磕巴巴，勉強畢業。
他父母擔心弟弟影響了郁淮年高考，就將小兒子騰去了原先放雜物的小廂房裡，讓郁淮年一個人住西屋安心備考。
也就是從郁淮安搬到廂房去開始，方便了他夜裡悄悄出門鬼混無人發覺的。
這也是當大哥的一再包容弟弟混日子的原因了吧，郁淮年覺得當時要不是弟弟被搬出了主屋，無人在意他，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個中專都沒考上。
而郁淮安的搬走，就是為了他。
鹿瑤覺得，人和人本來就不一樣的，不能因為換了個睡覺的地方就從學霸變成了混子吧。
郁淮安天生就沒讀書的命吧。
鹿瑤心裡想著事，一個沒留神，人就到了卜家的門口了，也就沒注意到屋裡傳來的爭吵聲，她的腳已經站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與大姐的婆婆四目相對。
「你是，鹿家老三啊？」大姐婆婆拿著一個垃圾桶正要開門出來，看到站在台階上的鹿瑤，與自己兒媳婦有四分的相像，之前也見過幾面。
「嗯，是的，阿姨你好！」鹿瑤立馬下了台階，退開讓她走。
屋裡爭吵還沒停，鹿瑤只聽見她大姐的聲音在說：「你不吃我吃，倒掉做什麼，就是餵雞餵狗也不能浪費糧食啊！」
「還有你看屋頂上曬衣服的刺勾，上面全是你的手帕子，風一吹飄啊飄的比人家月子裡的小孩尿布還招搖！」
只有鹿敏一個人的聲音，卜俊從始至終都沒有出聲。
鹿瑤皺眉往裡張望，卜母重重將手裡的垃圾桶放到地上，沒有出門，只站在原地扭頭往裡吼了一聲：「別吵了。當著外人面不嫌丟臉啊！」
然後才回頭掛著笑容招呼鹿瑤，「鹿瑤來了，快，進來坐！哎喲，來就來，下次可別買東西了！」
說著，卜母伸手就去接鹿瑤手裡的東西，又朝裡面喊：「鹿敏，你三妹來了！快出來！」
『外人』鹿瑤進了屋子，卜俊坐在桌邊，手裡舉著報紙，一派氣定神閒。
「姐夫！」
卜俊掀起眼皮，「嗯，鹿瑤來了啊！」
聲音很平淡，不帶一絲波動，讓鹿瑤都懷疑姐姐抱怨吵鬧的對象是不是大姐夫了。
看了看大姐夫屁股底下的椅子，鹿瑤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卜俊拿椅子到水龍頭下沖洗的畫面。
她就站在客廳里沒有再往前走。
卜母笑呵呵的把東西放在一邊，「你吃過了麼，我們家連碗都洗了，這不我剛要去倒垃圾呢！要不，我讓你大姐給你再做點什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