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雁洲沉默地攬過他的腰,將人悄無聲息帶走,又抖落一樹積雪,掩蓋了兩人痕跡。
「什麼聲音?」山莊裡喬父猛地抬頭看向後山方向,樹葉抖動之間雪花飛濺,他身後走出一個高壯漢子,手持兩把大刀,冬日裡不著上衣,光膀子還一身汗,正是李天虎。
李天虎將大刀丟到一邊:「喬大人,娘娘又讓你送什麼東西來了?可莫要又是什麼胭脂水粉,再讓他們亂提要求就莫怪我砍人了!」
「放心吧,這一次我是來給大當家送口信的。」喬父收回視線,心中雖然疑惑,這山中偶爾也有雪鷹飛過,只能當成是大鳥落下時驚了樹枝,「要你準備的火油可備好了?」
「早就備好了。」
「剿匪的大軍明日便會進城,到時候該怎麼做,大當家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去而復返來替敖星拿不小心落下的顏料的裴雁洲正好聽見這番話,他握緊拳頭,轉身隱去雪林中。
「火油?」兩人暫憩的山洞中,敖星用小樹枝戳戳面前的火堆,之前下山時他沒注意看路,被大石頭絆了一下,人倒是沒事,渾身的衣服卻被冰水潭浸濕,這會兒正搭在一邊晾著,「怎麼這冰天雪地里的人天天想著要燒人家糧草?」
「雖說無賴,也是最直接的方法。」裴雁洲看他整個人裹在大氅里,只露出一張小臉,心裡喜歡得緊,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又將他圍了一圈,「我出去找點東西回來烤,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和右將軍匯合。」
敖星將身上暖玉扯下塞到他手裡,好說歹說讓他拿著了:「你要是病倒了我可背不動你。」
裴雁洲只好將暖玉收進懷裡,那小小的紅色玉佩上還帶著敖星身上的暖意,暖進了心裡:「那你在這裡好好等我回來。」
他徑直出了山洞,朝著兩人之前抓魚的山澗去,這山里冰冷凍人,只有水澗里有些不怕冷的魚,天寒地凍,這些魚倒是長得頗為肥美。
裴雁洲專心抓了幾條魚,用樹枝子穿了起來,正準備再撿點乾的木頭回去添火,忽聽不遠處有慌亂踩斷枯枝聲響,他將魚拍暈,躲在了一處巨石後。
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頭亂髮,滿臉都是淚痕,邊跑邊往回看,似乎還有人在追她,隱約能聽見有五六個人的腳步聲,還有刀劍碰擦聲。
少女心下驚慌,眼看著前面水澗邊就是萬丈懸崖,再看身後追兵將至,已經無路可逃,一咬牙竟是想要直接跳下去,只是她才動就被人捂著嘴抓到了一邊。
「嗚嗚嗚!」少女急了要咬人,抬頭才發現抓著自己的是個二十多的青年,看長相不像是西荒本地人,眼中疑惑一閃而過,便放鬆了掙扎。
裴雁洲將她按在身後,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見她點頭這才鬆了手,趕在追兵來之前將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扔下了懸崖。
巨大聲響讓趕來的追兵也嚇了一跳:「跳下去了?!」
「真晦氣!留下享福不好,非得出來尋死!」
「這懸崖跳下去必死無疑,回去吧,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那幾人也沒了四處搜尋的意思,在林子裡轉了兩圈便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多謝,多謝英雄相救!」待人走遠,少女才想起來是眼前這位救了自己的小命,伏地跪..謝,裴雁洲趕忙把她拉了起來:「你是風神山莊的人?」
「不是,我是這附近金家村的。」少女抹了一把眼淚,強作鎮定道,「那伙強盜土匪到了這裡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爹娘弟弟也被他們殺了……他們將我搶去,說是我樣貌不錯,要養著將來好為新皇開枝散葉。」
說到此處她又忍不住嗚咽起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如今也是無處可去了……」
「姑娘叫什麼名字?」
「金,金靈。」
裴雁洲還想問些什麼,見她抱著身子抖個不停,只好道:「姑娘先隨我來吧,明日..我帶你出城。」
「你不是西荒人?」金靈生怕他把自己丟在這荒山野嶺,眼巴巴地跟著,「你是羽京城來的嗎?」
「何出此言?」裴雁洲拎起魚,帶著她抄小路往山洞方向走。
「山莊裡的廚子和我說的,羽京城來的大軍要打土匪了。」想了想,又補充道,「廚子大叔是好人,他也是被強行抓來的。」
裴雁洲想起喬父對大軍的行程清楚,想必軍中也有匪幫的臥底,眉間便緊緊蹙起,金靈看他不知道想到什麼,黑著臉,也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跟著他。
敖星本來想去試試衣服幹了沒,山洞中有火堆暖和著,沒了暖玉倒也不冷,他就光著身子去夠衣服,忽聽洞口窸窸窣窣,裴雁洲來去無聲,來人定然不是他。
取了狼牙短刀來,敖星正要擲出,就見裴雁洲探頭進來,身後還跟了個姑娘家。
敖星:「……」
幾十里沒有人家,你怕不是撿了個妖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