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已經一兩年沒有住人, 早就破敗不堪, 唯有越過快要塌陷的屋頂,向天生長的海棠樹枝頭上還留著不少海棠果子。
她在前院找了兩圈,沒看見有人,也不敢出聲, 只好耐著性子往後院找去,終於在海棠樹下看見了一個人影。
尹思悅躲在斷壁殘垣後, 皺著眉頭看向那個人影, 不是敖明胤身邊的人, 更不是她以為會來的尹顏, 甚至也不是裴雁洲。
那人轉過身, 面無表情看向她這邊:「出來。」
尹思悅咬牙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你是誰?是你寫的信?」
敖子玄走上前幾步, 打量了她一番:「信的確是尹顏寫的, 卻不是在最近寫的。」
尹思悅臉色一白:「那我娘……」
敖子玄盯著她的表情, 發覺她的確是在擔心娘親, 並沒有陰謀後才道:「她還活著,只是身子一直不好。」前半句是真的,後半段他瞎謅的,反正尹思悅現在也見不到尹夫人。
「你到底是誰?」尹思悅回過神來,微微放心,卻又很快提起警惕心:「為什麼會有我弟弟的信?」
敖子玄答非所問:「你為什麼還在羽京城?」
信是程子平模仿著尹顏的筆跡寫的,只有他見過尹顏的手筆,雖然有些不盡人意,竟然也將尹思悅騙了出來。
看來她要麼是太久沒見弟弟,對他的字跡也生疏了,要麼就是發生了什麼她不得不離開的事,冒著被騙的生命危險也要出來一探究竟。
「什麼?」尹思悅被問得愣了一下,卻還是道,「我沒法……沒法離開羽京城,敖明胤給我下了毒,每月都要從他那裡拿解藥,怎麼可能出城?」
敖子玄也是一愣,難不成鄧長揚遞了假消息?
不,可能性不大,鄧長揚向來穩重,不可能不確定消息真假就傳給他。
那就是放出消息的人別有用心。
尹思悅也不是沒腦子的,她看著敖子玄臉上的表情也猜出了一些事情:「有人告訴你,我會離開羽京城,所以你提前來抓我?」
敖子玄輕輕點頭,尹思悅警戒問道:「你是誰的人?」
「我是南葉城刺史。」敖子玄勾起唇角,「你也可以叫我南陽王。」
尹思悅的反應是他沒想到的——她長長地鬆了口氣,想要上前又止住步子,猶豫問道:「那你知道我弟弟現在怎麼樣嗎?」
「如果你願意,可以替我做個信使。」敖子玄低聲道,「我現在也需要聯絡上尹顏,東島的局勢沒有任何人清楚。」
「可我……」尹思悅很是糾結,心口也越來越疼,「我中了毒。」
「所以你得先跟著我回南葉城。」
這是尹思悅被打暈過去之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
「怎麼在這裡?」
裴雁洲在梅花小築找了兩圈也沒看見敖星,最後還是路過的漁民看他著急才告訴他瞧見敖星往海邊去了。
身上被披上一件外衣,敖星回頭看了一眼頭髮被海風吹得凌亂的裴雁洲,笑著拉著他手坐在海灘上:「心煩,出來散散步。」
裴雁洲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這段時間他不在梅花島,敖星瘦了不止一點兒,聽石夫人說他倒不是不吃飯,就是怎麼吃都不長肉。
「想出去嗎?」裴雁洲抱著他晃晃,不遠處的小木屋平台上走出來一個女子,她扶著被風吹得不穩的草帽,一抬頭就看見了這兩個人,驚喜地招招手,朝這邊跑了過來。
敖星從他腿上爬起來:「是金靈。」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裴雁洲重新拉起他主動鬆開的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現在南國和西荒都在等一個人的出面,隨時準備對羽京城動手。」
敖星明白他的意思,卻是轉過頭去:「你覺得我能做什麼?」
「你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往那兒一站,說不定就不戰而勝了。」裴雁洲知道他自從楚客出事後就一直沒什麼精神,昨天才勸過了自己,今天又有些萎靡不振,只好努力逗他開心。
敖星敷衍扯扯嘴角,這時金靈也跑到了跟前:「哥哥!你終於出來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因為一路跑過來,金靈臉上紅撲撲的,比起在羽京城,現在的她沒了華貴的衣裳,也沒了精美的頭飾,卻是隨意地用髮帶扎了長發,身上一身布衣更顯出她的嬌美。
「跑這麼快做什麼?」敖星臉上露出了笑容,三人面對面坐在暖熱的沙灘上,金靈拉起敖星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這把敖星嚇了一跳:「金靈你……啊!」
裴雁洲被他一驚一乍的動靜也弄得心裡直跳:「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