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被抓走了嗎?」
「有好人救了我。」牛二將餅子裝進油紙袋,指指身後安然曬太陽的老父親,「現在俺得賺錢養俺爹嘞!」
他沒有告訴買餅子的人,救他的人不僅有神醫尹大夫,還有如今坐在明堂之上的那位。
估計說出去也沒人信,他就把這件事爛在了心裡,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的孫兒才從遺書中得知這件事。
這些都是後話,敖明胤身死的第二天,宮中眾臣再次齊聚,只是這一次,龍椅上沒有坐人。
「聽說是不會大辦登基大典?」有人向剛剛才升上右丞相的原吏部侍郎王寧年問道,他話一出,立刻有幾個人豎起耳朵聽著。
「皇上說了,勞民傷財,不過是形式。」王寧年手縮在袖子裡,從幾人臉上掃過,今天還能在這裡等著消息的都是經過他和阮君道篩選後留下的,有些人還不知道,要人性命的刀險些懸在自己頭頂。
眾人點點頭,想起敖明胤大修皇陵,都忍不住感慨,兩位皇子竟相差如此之大……不對,敖明胤不是皇子。
有幾個心思慎密的已經發現昨日還在喝自己談話聊天的已經不見了蹤影,不過他們沒有開口,只是更加閉緊了嘴。
真正聰明的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一道道文書命令從御書房中傳到金鑾殿中,讓眾人心中起起伏伏。
「阮大人掛印了?」
「不是掛印,是當了太傅。」
「可皇上……太傅這是要教哪個孩子?」
「噓,這是你我該知道的嗎?」
阮君道站在敖星身邊,看著他落下最後一個字,欣慰笑道:「竟沒有想到,你對此道並不陌生。」
「治國和排兵布陣一樣,好的將領才能帶出好的軍隊。」敖星把宣紙吹乾,交給身邊由王寧年親自選上來的小太監海樂,這小太監原本在五皇子..宮中當值,如今直升太監總管,恭敬地低著頭辦事,倒也不卑不亢。
「朝中人才已經被敖明胤殺得七七八八,要趕快招賢納士才是。」阮君道對敖星的話很是贊同,心中擔憂的卻是另一件事,敖星鬆了口氣,忙了一早上可算是能歇息一會兒了,剛剛送消息出去的海樂趕緊送上兩盤點心:「皇上,可要用早膳?裴將軍吩咐的熱粥餛飩還正熱著呢。」
敖星本不想吃,頭昏腦脹的,根本吃不下東西,眼前還一堆事等著處理,聞言卻是長出一口氣:「那就吃點。」
「不日小太子就將隨父母進京,太傅可有什麼要交代的?」敖星吃了幾口餛飩,抬起頭問正在盯著自己看的阮君道,「太傅?」
「你吃東西和你娘一樣。」阮君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明明吃得很快,卻還能細嚼慢咽。」
敖星愣了一下:「是嗎?」
「太子還未滿周歲,對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微臣恐怕也沒有什麼可以交代的。」阮君道恢復了正常的聲音,一直守在一邊的海樂其實都聽見了,但他只是垂著眸子,把自己當成一個木樁子。
敖星想起金靈送來的信,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是等到裴雁洲從邊關回來時,兩個人坐在一起,也還是沒避開這個問題。
「太子要叫什麼名字?」敖星很是頭疼,敖明光這個既是大哥又是太子生父的傢伙居然把太子的「命名權」全權交給了敖星。
他自己都還沒有冠字,哪裡能給一個小孩兒起名字?
「等他們入京也還要一段時間,不急。」裴雁洲從奏摺中抽出一本放在他手邊,這份奏摺出自王寧年之手,詳細為新皇說明了春試的重要性。
「春試……」敖星輕輕摩..挲著奏摺上這兩個字,陷入了沉思,直到裴雁洲離開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他才回過神來:「你去哪裡?」
「回皇上的話,臣得去找人清掃一下將軍府。」裴雁洲揮揮手,在中午到來之前的陽光下朝他笑笑,「我等會兒來接你去吃飯?」
正過來送茶點的海樂腳下一停,轉身走向御膳房——皇上中午不在宮中吃,現在國庫空虛,能省一筆是一筆。
再說了,皇上和將軍一起用膳明顯要比在宮中獨自一人吃飯要愜意得多,一碗街邊的米線或是幾塊燒餅就能把皇上哄得可好。
將軍可真會替皇上省錢。
「三哥和五哥真的不回來了?」敖星和裴雁洲一起坐在街邊青石台階上,裴雁洲點點頭,敖星嘆了口氣:「那就照太傅說的,將他封為平北大都督吧,北原是時候該換人了。」
「長鈞和子平都願意回來,畢竟他們的祖宅都還在這裡。」裴雁洲把他吃不下的半塊燒餅包圓,鄧長揚還是鎮守西荒邊境,不過令人惋惜的是,鄧老將軍在不久之前仙逝。
他留下書信,告訴兩個兒子不必為他守孝,一切以家國社稷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