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明公主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兒,今日宴會若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反而是弄巧成拙。長公主如此安排,一來是給她挑了個清靜的地方,二來也是防著意外發生,水閣里有個什麼動靜,守在外頭的僕婢都能看見。
她想得周全,聞禪自然無不允之理,片刻後藉口更衣,先行離席。
公主府的侍女引她登上金仙閣,聞禪憑窗眺望,只見湖面上浮著薄雪碎冰,日照下泛起粼粼金波,周遭樹木山石均被白雪覆蓋,清風吹過,流光萬點,宛如登臨凌霄仙境。
背後腳步聲漸近,卷挾著一身清涼的雪氣,濕潤地拂過她的鬢邊。
「久違了,殿下。」
第6章
世事
「坐吧。」
聞禪回身,示意裴如凇在對面落座。
在這種情形下重逢,箇中原委兩個人都能猜到八/九不離十,已經沒有再刻意裝生疏的必要了。聞禪此時還是少女妝扮,舉止神態卻自然地回歸了與前世別無二致的沉靜從容,裴如凇定定地看著她,眼角漸漸地染上一片紅意。
「哭什麼?」聞禪啞然失笑,「外頭一群人看著呢,怎麼弄得好像是我欺負了你似的。」
裴如凇別開臉,用力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強壓下淚意,結果適得其反。他的眼睛本是秀麗的長眸,眼尾上斜,天然帶著凌厲睥睨之意,現下卻要掉不掉地盈著一汪淚光,只剩下令人心折的可憐。再加上他為了偽裝身份,只穿著無紋無繡的本色白袍,越發襯得他蒼白清瘦,像個憔悴落魄的貴公子。
聞禪見他嘴唇緊抿、強忍著眼淚的樣子,終究還是心軟,態度稍微放軟和了點:「你這又是何苦來,死都死過一回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殿下說的真是輕巧。」裴如凇不但沒被安慰到,反而更來氣了,「也是,殿下殺伐決斷,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拿來設局,說放下就能放下,區區在下怎麼敢和殿下比?只怕在殿下眼裡,旁人都只是一群貪生怕死、無病呻吟的廢物吧。」
聞禪:「你花了那麼多心思混進公主府,就是為了跟我翻上輩子的舊帳嗎?」
裴如凇:「……」
他氣得哽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穩住聲音,才繼續道:「殿下記得,我也記得,前世今生如何能分得清?若我今天沒有找來,殿下是打算裝作這事沒發生過,將過去一切輕輕揭過嗎?!」
「過去就是過去,再世為人,不管你我想不想,前塵往事都已經揭過了。」聞禪道,「所以你是因為沒有中選駙馬來跟我鬧脾氣,是吧?」
裴如凇:「……」
這種事就算是猜到了,會有人就這麼大喇喇地直接說出來嗎?
「不是!」裴如凇矢口否認,「我只是發現今生走向有變,猜測殿下或許也是重生,所以輾轉託人設法引見,想要求證真相罷了。」
聞禪要笑不笑地「哦」了一聲:「裴公子真是手眼通天,請得動丹王叔和長公主為你牽線搭橋,多少皇親貴胄都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哪。」
裴如凇飽含譴責地橫了她一眼,板著臉道:「丹王喜歡書畫音律,禮賢下士,我少年時有幸得他青眼,這次承了他一個大人情,往後必然要厚報的。」
他眼底的薄紅漸漸褪去了,聞禪心下悄悄鬆了口氣,試圖把他的注意力引到正題上:「你是哪一天回來的?」
「臘月初七。」裴如凇道,「殿下呢?」
他沒有錯過聞禪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神色:「也是臘月初七?」
聞禪蹙起了眉頭:「這就奇怪了,你我前後相差了多少年,要轉世我也應該在你前頭,怎麼會同一天重生?」她狐疑地盯著裴如凇:「你該不會是——」
這回輪到裴如凇嘆氣了,輕聲道:「我還是從頭說起吧,殿下。」
「那年秋天,燕王接到殿下要他回京護駕的手書,並無絲毫懷疑,立刻帶兵趕往京城,一路上暢通無阻。我們在京外遇上了負責接應的鷓鴣,他帶著殿下的手諭,要我們等到動手的信號再入京。」
「當夜禁軍火燒慈雲寺,越王逼宮謀反、謀害殿下的陰謀敗露,所有人才明白過來,這就是殿下為燕王準備的,名正言順的發兵理由。」
「一切都在殿下的算計之中,燕王入京清剿叛軍,禁軍除了左驍騎軍外皆順服於燕王。天子病重,被郁妃和越王囚禁於和瑞殿,獲救後立刻召見文武百官,當廷起詔,宣布傳位於燕王。」
「燕王誅除越王及其黨羽,順利登基,改元定興,追封殿下為鎮國長公主,重修慈雲寺以作紀念。」=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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