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禪:「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皇帝:「怎麼說?」
「陸將軍沒有把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宣揚得滿京皆知,這步棋走得很妙。」聞禪還不忘順手捧陸朔一句,「如今武原軍中恐怕都以為他已經殉國,正是蕭定方警惕心最低的時候。父皇不如以武原大勝為由,召蕭定方入朝封賞,先設法把他留在平京,再同時派人到武原調查,這樣即便被同黨察覺,也不至於有兵變之虞了。」
陸朔的表情微微扭曲,並不是很想接受她的讚許,皇帝仿佛聽見了他的心聲,數落道:「你還誇他,朕說過多少次不要以身犯險,我看他一個字也沒往心裡去!這回死里逃生全靠上天保佑,等養好了傷,北初,你給朕去覺慧寺里好生拜一拜佛祖。」
陸朔悶住胸腔里的咳嗽,忍氣吞聲地答道:「臣遵旨。」
「公主說的法子好,雪臣記下,回宮替朕擬詔。」皇帝問聞禪,「派往武原的人選,你覺得誰去合適?」
聞禪笑著推辭:「兒臣已經出了主意,要是連人選也插一手,未免太過逾越,陛下選個信得過的人就是了。」
皇帝看向裴如凇。
聞禪:「……」
裴如凇:「臣也贊同公主所言。」
皇帝一時分不清他是真沒聽懂還是裝傻,循循善誘:「內侍不可用,朝中官員不是這個的姻親就是那個的座師,盤根錯節,朕也不放心。」
聞禪提醒道:「父皇,御史才是正經該做此事的人,讓駙馬前往,恐有越權之嫌。」
「既然是暗中查訪,便不論其它,只以『忠義才幹』四字為要。」皇帝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朕知道你擔心邊境危險,朕派禁軍隨行保護,保證將駙馬全須全尾地帶回來,如何?」
能讓皇帝這麼好聲好氣商量的人屈指可數,已經是給足了公主面子,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五品官員,頂多是一句口諭的事,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聞禪抬眼看向裴如凇,見他點了點頭,心知事成定局,這趟是非走不可,然而卻不能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下來:「為君王分憂是臣子本分,父皇信任駙馬,兒臣自然不能阻撓。但武原郡畢竟是兇險之地,他們連陸將軍都敢暗算,只怕也不會忌憚駙馬的身份,兒臣想求父皇一件事。」
皇帝要用她的人,自然不會駁她的話:「你想要什麼?」
聞禪清楚鄭重地道:「兒臣請賜駙馬臨機專斷之權,若遇急情,許其便宜行事。」
屋內的空氣一時凍住了。
皇帝微覺訝異,卻不是因為這要求太過大膽,而是聞禪處事一向細緻周全,從不邀功求賞,算是最省心的那種孩子。難得她開一次口,居然是為駙馬求保命符,讓皇帝有種自家小女兒動了塵心的微妙感覺。
他橫了裴如凇一眼,頭一次覺得俊美的駙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無辜被瞪的裴如凇:「……那我,謝陛下隆恩?」
第47章
爭鬥
皇帝先一步起駕回宮, 順便帶走了裴如凇。既然決定要暗中行動,那麼在此案落定之前,陸朔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 他也不適合長住在公主府內, 安置一事便交給了聞禪處理。
深夜, 裴如凇披著一身風露踏進府中, 發現房中的燈還亮著,於是輕車熟路地推門,湊近擁抱撒嬌一氣呵成:「這麼晚了, 殿下還沒睡,是在等我嗎?」
聞禪任由他把自己當花架, 口氣還是淡淡的:「陛下是打算給蕭定方加封皇后嗎,寫個詔書需要寫到現在?」
裴如凇立即抱緊她嚶嚶告狀:「誰說不是呢。殿下是沒見到, 陛下今天看我格外不順眼,一封詔書來來回回改了四五遍,最後又用回了第一稿。」
聞禪有點心虛地抬手摸了摸他:「不怪你, 估計是我今日向陛下要權, 他心里不大痛快。」
裴如凇貼著她耳邊輕聲笑道:「不光是陛下, 連我也吃了一驚。殿下何曾對陛下提過什麼要求, 今日竟為我破了戒,想來是憂心如焚之下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