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統共丁大點地方, 園中之事自然瞞不過眾妃嬪的耳目,不到半日已是闔宮皆知。蘇賢妃反正誰也不待見,狗咬狗一嘴毛, 兩敗俱傷最好,真正春風得意的郁妃聽了, 只是淡淡一笑:「徐國公剛立了戰功,德妃張狂得走路都用鼻孔看人, 是該有人來治一治她。」
燕王聞琢的生母楊昭儀隨御駕同來平京,住在隨月堂。因聞琢在湯山撫民有功,皇帝特許他逢五、十日進宮探望生母。楊昭儀閒聊時說起此事, 反而勸聞琢:「持明公主是個真正有城府的人, 娘幫不上你什麼忙, 若非公主相助, 你難得有在陛下面前露臉的機會,要好好珍惜、多結善緣。」
「我明白的,娘。」
聞琢一去大半年, 走時還有點少年神氣, 現在已脫胎成了英銳的青年, 個子長得像樹木抽條, 站在屋裡都嫌擋光:「那個許昭儀……她沒欺負你吧?」
楊昭儀搖了搖頭,聞琢懷疑地瞅著她, 楊昭儀失笑道:「真沒有。我早已熄了爭寵的心思,又不是她的敵人,她沒事招惹我幹什麼?況且我冷眼瞧著,她性情還算正直,倒不似賢、德那等心窄善妒之流。」
「沒受欺負就好。」聞琢憂心稍減,「陛下新得寵妃,我在外朝亦有耳聞,就怕她如當年符氏那樣專橫,又要攪擾得母親不得安寧。」
符氏得寵那三年,六宮簡直是萬馬齊喑,莫說楊昭儀這樣不出挑的妃嬪,就連三妃也難以爭鋒,被打壓得服服帖帖。也正因有這樣的前車之鑑,他們如今才對許纓絡百般彈壓,生怕送走了虎豹,又迎來了豺狼。
「後宮何曾有安寧的時候,那幾位難道比符氏差?誰也不是省油的燈,而且如今皇子們年紀漸長,更有得鬥了。」楊昭儀嘆道,「三郎,娘沒有雄心壯志,只盼望你平平安安的。但願菩薩保佑,讓咱們娘倆今生還有機會,能在外面的天底下團聚。」
聞琢伸手抓住了她的袖擺,像個著急的小孩,認真地許諾:「一定會有的!娘,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等我接你出去。我們說好了。」
楊昭儀聞言,眼角彎成了月牙,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嗯,說好了。」
數日後,奉命前往兆京探察太子病情的宦官返回平京,向皇帝一五一十地稟告了事情始末:太醫院脈案記錄太子是外感風邪,神勞多慮,以致夜晚不能安睡,太醫開了些安神養心、扶正祛邪的藥方。然而宦官找東宮近侍一打聽,卻得知太子其實只是普通的醉酒,雖然對外宣稱臥病,但行動如常,能吃能睡,並沒有生病的跡象。
皇帝:「……」
他胸膛劇烈地起伏片刻,氣得嗓音都在哆嗦:「他簡直、他簡直是……」
梁絳趕緊給皇帝奉茶,把那可怕的幾個字摁了回去:「陛下息怒,太子一向聽話懂事,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閉目定了定神,再開口時,吐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那就去查!是誰教唆太子裝病的。」
那內侍惶然不知所措地望著梁絳,不知該不該領命。梁絳趕緊應下:「是,奴婢這就安排。陛下,氣大傷身,龍體要緊,您千萬不能氣壞了身子啊。」
他使了個眼色,那內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偌大書房只剩皇帝與梁絳二人。
「太子人大心也大,已經學會用這種下作法子來哄騙朕了。」皇帝將一本奏摺甩到案上,冷笑道,「他這是為了配合蘇利貞和賢妃,著急催朕回京。看見朕賞賜越王,他們一個個的,心裡都像長草了似的。」
梁絳低著頭,後背緊繃,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死死地閉住嘴,一聲未吭。
皇帝無聲睨了他一眼,對他的謹慎還算滿意,陰沉地吩咐:「派兩個細緻的人,去給朕一五一十地查清楚了,是誰在背後給太子出主意,不要讓外人知道。」
梁絳躬身:「奴婢遵命。」
蘇利貞左等右等,三番五次提起回京的安排,可皇帝偏不買帳,每次都用「下次再說」含糊過去。他起初懷疑是聞禪在背後搞鬼,可沒過多久,賢妃突然遞出消息——四月二十四是許昭儀的生辰,皇帝已吩咐宮中各司局籌備起來,屆時將在平京大宴慶祝。
這是何等的榮寵!
為了寵妃竟連太子的病都不顧了,皇帝到底是多不在意太子,還是根本就信不過他們蘇家?!
蘇利貞接到信,坐在椅子上半天沒緩過勁兒來,當天唇上就起了兩個泡。他一邊喝著去火的藥茶,一邊還要派心腹趕回去安撫太子,囑咐他千萬不要流露出怨懟之意來。宮中賢妃更是氣得淚流不止,一夜未眠,第二日就宣了太醫,稱病不起,將籌辦宴席的差事推給了淑妃和德妃。
賢妃位在其他妃嬪之上,執掌後宮大權,皇帝因她是太子生母,往日對她頗為尊重,可這次聽見她生病,甚至連問都沒多問一句,只命二妃用心準備,便將此事輕飄飄地一筆揭過。
男人心狠起來,管它是山盟海誓還是孩子親娘,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比翻書還快。賢妃這病原本半是氣得半是試探,這下子終於心如死灰,頓時「病來如山倒」,徹底起不來身了。=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