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京如今被相歸海握在手中,他一心想籠絡前朝官員,又怕有人暗中反叛,所以在城中布滿了眼線,同時緊守城門,不許士庶官民出入。相歸海手下的謀臣阿布格心機深沉、狡猾多疑,他一直在設法試探臣,這所院子藏得了殿下一時,但絕非長久之計。」
聞禪點了點頭。
「逃離兆京的唯一機會是十日後的登基大典。相歸海會在城外凌霄台祭天行禮,文武百官皆需隨行,屆時殿下可以裝扮成車夫僕役,隨臣一道出城。」
「這座院子曾是臣母居所,自家慈仙逝後一直空著,與大宅隔絕,看院子的是位啞婆婆,臣已安排她每日送飯。殿下若有別的吩咐,臣每日傍晚會過來一次……」
聞禪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皺眉問道:「你呢?」
裴如凇:「嗯?」
「你以後怎麼辦?真打算投效相歸海嗎?」
裴如凇默然不語。
聞禪見他不說話,大約能猜出他的意思,心頭像被人擰了一把:「我若逃出兆京,到江南投奔兄長,我死而復生的消息一旦傳開,相歸海會放過你嗎?萬一相歸海沒能蹦躂多久,來日天子還朝,到時候你又該如何自處?」
「所以還請殿下務必善加珍重,」裴如凇平靜地道,「王師北歸之時,全靠殿下替臣求情了。」
聞禪:「……」
她沒有從裴如凇那張臉上看出任何玩笑的神情,但這話要是真的就更讓人來氣了。生死關頭最能看清一個人的本性,聞禪和裴如凇相識不久,卻已經察覺到了他那端嚴冷淡的表象下潛藏著的瘋狂底色。
「那你的家人妻兒呢?」聞禪不想跟他吵,換了個思路,「我逃出去後,能不能裡應外合,設法營救你的家人?」
裴如凇搖了搖頭:「多謝殿下了。臣沒有成親,無妻無子,家慈早逝,家父現在交州任上,尚且安全。裴氏親族人數眾多,還有故交舊友,除非兆京光復,否則是救不過來的。」
聞禪在「那你就自己先逃」和「你是不是對朝廷沒有信心」之間搖擺了半天,鬼使神差地問道:「裴侍郎你看起來,不太像是不好成親的人啊?」
裴如凇:「……」
聞禪忙道:「冒犯了,一時口快,裴侍郎不必費……」
裴如凇忽然開口:「臣曾與鍾州蘇氏之女有過婚約,不料女方生母忽患重病去世,婚事耽擱了三年。三年後太子事敗,蘇氏全族流放,女眷沒入掖庭,臣父受此案牽連,被貶謫至煙瘴之地,臣亦外放為官,此後諸事動盪,便至如今。」
他四平八穩地解釋完,發現聞禪正用一種「我全明白了」的眼神看著他,不由得:「嗯?」
「你不會是想當駙馬吧?」
裴如凇:「?」
聞禪抓住了關竅,分析得頭頭是道:「你年紀輕輕就是四品高官,又是世家出身,還沒有成親,相歸海為了拉攏你,最好的辦法是許你一門好親事,只要你能娶了他女兒,你們從此就牢牢綁在一條船上了。」
裴如凇:「……」
他被今天最荒唐的一段話逗笑了,儘管那笑意只是轉瞬即逝,還是像月下曇花一樣,驚艷了這個晦暗動盪的夜晚。
他沒有和聞禪解釋什麼,只是從容溫和地道:「不會有那種事的。」
不知為什麼,聞禪從他的話里聽出一點悲意,縹緲得好似幻覺。裴如凇收拾好粥碗,朝她略微頷首:「天晚了,殿下早些休息,臣先告退了。」
聞禪卻還停留在那一閃而逝的余顫中,驀然起身:「我送你——」
她在裴如凇疑惑的眼神里補上了後半句:「順便透口氣,可以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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