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嚇得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去,聽見皇帝一聲暴喝:「梁絳!」
殿門開了條縫,梁絳靈活地溜進來,只當沒看見滿地飛墨亂紙,快步走到皇帝身邊,眼觀鼻鼻觀心應道:「奴婢在。」
「傳朕口諭,讓李劍秋去東宮,衛雲清去城陽長公主府,仔細搜查有無厭勝之物,查清了立刻來回報。沒有朕的旨意,東宮和長公主府所有人等一概不得外出、閉門等候發落!」
梁絳心裡咯噔一下,知道這是出了大事,馬上道:「奴婢遵旨。」又覷著皇帝的臉色,輕聲細語地回稟道:「陛下,持明公主求見,已在外等候多時了。」
皇帝這幾日憂心不已,好不容易鬆口氣,又被太子氣了個倒仰,這會兒聽說女兒來了,勉強壓下火氣,沉聲道:「請公主進來。」
「你下去吧,東宮有什麼事,隨時報給朕知道。」
那內侍磕了個頭,輕手輕腳地隨梁絳一起退下了。
聞禪進殿時,一群宮女內侍正在收拾地上的奏本墨跡,皇帝快步過來扶住她,不叫她行禮:「可都痊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
「九個太醫仔細診斷過,真的沒事了。」聞禪笑道,「驚動父皇為我懸心,都怪女兒不孝。」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皇帝長長地嘆了口氣,端詳著她的臉色,「你這病起得古怪,太醫們也瞧不出端倪,幸虧蒼天保佑,讓你醒過來了。」
聞禪昏迷的這些天,他動不動就想起當年通明禪師的讖語,只怕是她命中的劫運到來,上天要收走他這個聰明伶俐的女兒,可從今日聽到的消息看來,倒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他臉色復又陰沉下去,聞禪陪他到窗邊長榻上坐下,正好看見一塊硯台碎片,隨口道:「我記得父皇不太喜歡紫石硯來著?我先前得了方龍鱗月硯,雖比不上這個雕工精湛,勝在材質天然,改日給父皇送來。」
她也不問出了什麼事,但皇帝仔細一琢磨她這話,倒是咂摸出點別的意思來:「龍鱗硯朕也有,不缺你那一塊,只不過紫石硯號稱天下第一名硯,千金難求,府庫里也多是紫硯,將就著用罷了。」
聞禪輕快地道:「父皇富有四海,自然不缺好硯台,只是兒臣的一點心意。況且硯台這種東西,拿來賞玩收藏是另一回事,只用來研墨的話,自然是怎麼趁手怎麼來,何必還要分個第一第二?」
皇帝默然片刻,似是被她的回答觸動了心腸,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你覺得太子怎麼樣?」
聞禪:「嗯?」
她不解其意地看著皇帝:「太子挺好的啊,父皇怎麼突然這麼問?」
「朕說的不是聞理,而是太子。」皇帝道,「他作為你的兄長、作為朕的兒子還過得去,可作為一國儲君,你覺得他做得如何?」
聞禪垂眸思索片刻,最後泄了氣般鬆懈了肩背,搖頭笑道:「我才剛好了兩天,父皇就要出這麼難的題來考我嗎?」
皇帝對她的示弱毫不動搖,淡淡地道:「你只管如實說,朕不會怪罪你。」
「論理兒臣沒資格評價太子,儲君要承擔的東西太多了,他能安分勤謹地守到今日,沒出過大錯,已經很不容易了。」聞禪捧著茶碗嘆了口氣,「只不過儲君是一國之本,朝野內外都盯著他,光靠一個人用力,扛不動這那麼重的擔子,有時候時運不濟,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就是說聞理人很好,但蘇家這事給他扯了後腿,又有些別的原因作祟,以至於他在朝堂上立足不穩,這是運氣使然,不是他的過錯。
皇帝看得出來,聞禪在很努力地替聞理說好話,但她同時也理解了、或者說認同了皇帝對聞理的最終判斷——他這個太子做的並不出色。
聞禪心念電轉,也在飛速思忖,太子到底犯了哪行天條,怎麼看皇帝這神情語氣,好像是下定決心要廢儲了?
殿中氣氛一時沉寂,良久,皇帝沉沉地開口:「你來之前,朕剛接了消息,太子近來寵愛一名姓王的侍妾,這王氏的兄長恰好是禁軍左驍騎軍的校尉。」
皇子為了避嫌,一般不會主動去和職位太高的禁軍結親,畢竟有結交天子近臣的風險,但禁軍大多是勛貴子弟,大多都跟皇室七扭八拐地連著親,太子寵幸一個校尉的妹妹,倒不算太過出格。因此聞禪沒急著替太子分辨,靜靜地等著皇帝繼續往下說。
「你昏迷那幾日,王氏向太子舉發,稱太子妃楊氏在東宮施行厭勝之術,太子派人去搜查,果然從太子妃殿中搜出了刻著太子名諱和生辰的木偶符紙。」
聞禪終於微微色變。
自古以來巫蠱厭勝都是天家大忌,這玩意兒只要沾上必然引發血雨腥風。太子身居東宮,是離天子最近之處,處境本就岌岌可危,居然還能如此不謹慎,放任宮中鬧出這種風波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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