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逆子!」皇帝胸膛劇烈起伏,氣得滿面通紅,狠命地捶著床榻大罵,「這個孽障!我怎麼會生了這麼個孽子!」
聞禪衝過去一把扶住險些栽倒的皇帝,死死抓住他的手強迫他回神:「父皇,現在不能倒,陳殷還等著您的旨意。越王自朝天門和重華門南北夾擊,一旦攻破禁軍防守,皇城就要易主了!」
幸虧這些日子調養得好,皇帝乍聞噩耗竟然沒有當場暈過去,猛喘了一陣粗氣後慢慢平復下來,反手緊緊攥住聞禪的手掌,默然同她對視半晌,轉頭對梁絳道:「拿天子金劍來!傳朕旨意,夜犯宮禁謀逆作亂之眾,一概就地斬殺,不論出身。敢有相助逆黨者,罪及三族。」
梁絳匆忙入內殿尋劍,聞禪飛快地道:「父皇,叛軍主力集聚朝天門,恐怕是為了吸引視線,好為越王分散壓力。越王親自帶人攻打的重華門才是重中之重。重華門是內宮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只要控制了內宮,控制了您,前方的禁軍自然不戰而降。」
皇帝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個禁軍譁變的冬夜,兩個場景仿佛穿過漫長歲月奇異地重疊起來——當巨浪滔天,眾人四散潰逃之際,猶如浮萍散盡,水落石出,唯有她還敢孤身逆流而上,舉劍還擊。
「你說,應該怎麼辦?」
聞禪道:「天子金劍拿去給衛雲清,命神武軍死守宮門,請父皇移駕朝天門,只要您出現在陣前,無論越王舉什麼旗號都將不攻自破。」
梁絳捧著金劍來到皇帝面前,戰戰兢兢地等著他下令,卻見他撐著聞禪的手一用力,霍然從榻上站了起來,雖然手腳還略有不便,到底是穩穩噹噹地站住了。
「梁絳,替朕更衣,朕要親自去朝天門,看看這群逆賊在為誰討公道!」
皇帝拿起金劍,沉甸甸地壓在了聞禪掌中,寒聲道:「你持天子金劍,代朕坐鎮重華門,此劍所到之處,如朕親臨。」
「凡叛逆者,皆可殺之!」
大雨終夜不絕,重華門外血流成河,聞禪登上城門樓觀,命人擂鼓,朝下方人群喝道:「眾將聽令,我乃陛下親封持明公主,奉命鎮守重華門。天子金劍在此,如陛下親至!越王聞琥謀逆犯上,罪大惡極,眾將士願棄暗投明、斬殺反賊者,既往不咎,敢黨附叛逆者,罪及三族!」
金劍鏗然出鞘,火光與水光倒映在冰涼的劍鋒上,也照亮了她森冷的雙眸。
旁邊護衛的兩個禁軍高聲喊道:「棄暗投明、斬殺反賊者,既往不咎!黨附叛逆者,罪及三族!」
滂沱雨聲中,他們的聲音一浪接一浪地傳了出去,越王所率的家將護衛們仍在搏殺,跟隨他們起事的驍騎軍卻逐漸慢下了腳步。
越王抬頭望向城門高處,穿過重重雨幕,他似乎對上了聞禪的視線。
那個深為源叔夜忌憚、他卻並未親身領教過其手段、甚至一年都見不上兩回面的持明公主,竟然令他陡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毛骨悚然之感——
就像被猛獸盯上的獵物。
第一世的刺客暗殺,第二世的禁軍圍困,兩世命喪于越王之手的因緣,終於在這一世扭轉了乾坤。
聞禪遙遙地對他做了個口型,可惜離得太遠天色又太昏暗,越王並沒有看清她說了什麼。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奔涌不息的時光猶如在此刻凝固,所有動作都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聞禪的「殺」字落地,衛雲清弓弦一松,白羽箭應聲而出,劃出一道優美迅捷的長弧,穿過層層護衛,精準地命中了越王的咽喉。
戰馬長嘶,高高揚起前蹄,身著重甲的越王鬆開了韁繩,自馬上轟然墜下。
第82章
驚變
朝天門前, 反叛的驍騎軍與守門禁軍在鋪天蓋地的漆黑雨幕中激戰不休,突然間,四面八方同時亮起燈燭, 火光大盛, 將宮門前映照得如同白晝, 所有人心神為之一震, 不由自主地抬頭朝城樓望去。
穿著明黃龍袍的身影出現在宮樓上,皇帝的聲音穿透了瀟瀟雨聲,炸雷般響徹在某些人耳邊:「朕在此處, 何人敢犯上作亂!」
「陛下!」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