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道不善嗎?」
「兩碼的事。」聶書邇秒回,堵她。
於是有些廢話就沒了說的必要,宋再旖捋頭髮,淡笑,「我和沈既欲要有事,大概早就有了。」
這句話信息量稍微有點大,聶書邇沉默思索片刻,挑著重點問:「所以,你們倆認識挺久了?」
「嗯。」
「那你們在學校裝得完全不熟?」
沈既欲轉來也將近一個月了,但這兩人硬生生在明面上沒一點交集。
「有什麼熟的必要麼,你也說了兩碼事,在學校他過好他的,我管好我自己不就行了?出了學校的交情再另算咯。」
可是當下的宋再旖不會想到,這種她自認為的平衡,會在不遠的將來被她
親手打破。
而聶書邇聽得一愣一愣的,完了半晌才品出味來,朝宋再旖豎了個大拇指,誇她牛逼,說要向她學習,宋再旖就笑著讓她省省,「你要真想學我,就少看點小說,多刷兩道題吧。」
然後撂下這句話起身,往看台下集合去了,留聶書邇在原地氣笑,抓了把空氣往她身上扔,「嫌我成績差是吧?」
宋再旖適時回頭「配合」地躲了下,卻沒想到和一人撞肩,腳步稍頓,她側頭。
李慕汀也停住和她對視。
時隔大半個月的一個碰面,宋再旖知道這段時間李慕汀沒再找過聞梔麻煩,日子相安無事、風平浪靜地過,可宋再旖倒不覺得是李慕汀醒悟了,棄惡了,因為她更趨向於一個自顧不暇的狀態,非上課時間,妝畫得精緻,但近看眼神是空洞的,像哭過,紅過,就好比,一報還一報,可饒是如此,在對視到第五秒的時候,李慕汀仍微抬下頜,緩緩扯出笑,那模樣就差把「我過得很好」五個字寫臉上。
宋再旖見狀無聲地笑笑,不予置評地收視線,和她錯身而過。
……
因為今年運動會要聯合校慶一起辦,所以就從原本的十月末一直延後至今,枝頭黃葉落了大半個秋,路面都覆了層薄霜。
出門前沈既欲叫住著急要走的宋再旖,往她脖子上套一條圍巾,但繞圈的動作不算溫柔,跟套小豬似的,氣得她往他身上瞪好幾眼,以至於那時的注意力全被這事兒牽著走,完全沒察覺她這條圍巾和他那件外套同牌同色。
而賀庭周注意到了。
他個子也是班裡數一數二的,所以站在方隊最前頭,和八班並排,和沈既欲中間也就隔了個八班體委。
那時運動員進行曲放了一遍又一遍,主席台前印著「北江市第一中學建校五十周年慶暨第二十七屆秋季運動會」的紅色橫幅在寒風中吹得簌簌作響,宣誓人員輪了幾組,沈既欲感受到他的目光,側頭朝他看過來一眼,而後又很快被他們班體委轉移走,那男生也是個會來事兒的,指著此刻正在主席台邊候場的校舞蹈隊,問沈既欲領舞的是不是你那漂亮妹妹。
沈既欲抬眼看過去,賀庭周聞言看過去,那一圈多的是男生看過去。
宋再旖正和隊友過著最後一遍動作,一件灰色寬領毛衣,脖頸修長,看著慵懶,裴枝給她從南城求來的那條玉墜盪在鎖骨窩,剔透的玉,雪白的肌。
確實漂亮。
他沉沉看著,聲音卻淡:「不是。」
「啊?上次不是你介紹說的……」
沈既欲偏頭笑一笑,「我說什麼你都信?」
賀庭周因此皺眉,八班那些參與過籃球賽、知道多一點內情的男生因此面面相覷,但一切也都很快隨著宣誓結束而戛然,眼看宋再旖打頭,往操場中央走,身後是一群同樣高挑的姑娘,清一色的灰衣黑褲,挺低調,但架不住外形優越,頭頂暖陽照著,每個人的鼻尖、肩上都落滿了細碎金光。
她們走到各自位置剛站定,周圍就響起此起彼伏的「喔」聲,接著仿佛是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又或許僅僅因為編舞正好以此為切點,前奏流盡,歐美女嗓響起「Droptheammunitionboy」的那一秒,站在最前面的宋再旖抬手,食指輕點嘴唇,朝全場做噤聲狀,放下手的時候笑一下,眼尾揚著,笑得嬌而傲。
場面就適得其反了。
低溫催化的困意立馬消散,主席台上的領導相視,笑沒笑不知道,反正台下原本因為死板流程而興致缺缺的學生方陣笑了,如潮的尖叫聲湧起,男聲混著女聲,在伴奏,在助興,好像到這一刻也有了一種參與感,寒風被女孩們飛揚的髮絲割裂,陽光恰到好處地作襯,宋再旖她們選的不是一首勁歌,曲風偏抒情,可隨著旋律,腰肢發力一次次做著的wave卻充滿了力度,排練過無數遍的舞蹈已經形成了身體記憶,每一下都乾脆利落,每一下都精準卡在點上,毫不掩飾那種柔中帶剛的侵略性。
沒有一秒能讓人移開視線。
包括沈既欲。
包括賀庭周。
前者不是第一次見她跳舞,面兒上倒是鎮定,左手插在兜里,後者有情緒波動,但沒顯山露水,仍是那副八風不動的站姿,直至歌曲過半,唱到「ifyoujust」的那一秒,剎那所有動作倏地停了,幾秒的layback,周遭跟著鴉雀無聲,那兩秒不止是伴奏的空拍,更是在場所有男生當下心跳漏掉的那一拍,他們看著宋再旖迎光偏頭,視線從高一區域緩緩掃過,偶爾猝不及防的對視,都會讓一些男生不自覺紅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