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如果你不來找我借吉他,如果琴行那些人不欺負你,讓我想替你出頭,如果你不來我家,讓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你沒弄出個牧哲刺激我,我沒那麼快想通是喜歡。」
「好難,我想不通這些。」
白藺笑了笑,有點想親他。
「你呢?唐蘇。」
「我還是小孩子。」
「你打算什麼時候長大?」
「楚昔西說我找到喜歡的人就長大了。」
白藺眸子被窗外投射進的明滅的路燈、店面led燈牌染成玻璃彈珠的樣子。
「所以還沒找到麼。」
唐蘇靠著白藺的肩膀,還是那麼說:「我不懂。」
白藺突然朝唐蘇低下頭,唐蘇身體即便在高溫天氣下也是冰涼的,而白藺平時就體溫偏高,他的氣息過近地拂在唐蘇面上,唐蘇小聲抱怨:「你好燙。」
白藺還是保持這個有點冒犯的距離:「我總覺得你是故意的。」
「什麼意思?」
又來了,唐蘇。
白藺沒深入這個話題,聲音壓得非常低,他把那個惦記了好久的問題問出來:「喜歡牧哲麼?」
「不知道,喜歡的吧,我羨慕他。」
白藺醋得聲線都含混起來,好像想把牧哲這個人含混出去:「……羨慕他什麼。」
「有人氣,學習好,他不理人也沒人討厭他。」
「你幹嘛不羨慕我?我比他朋友多,我學習——我理科好。」
「我跟你不是一個班啊,我不了解你,了解你也會羨慕你。」
「羨慕我就會喜歡我麼?」
「我喜歡你啊,你請我去你家玩,給我用你的浴缸,借我衣服穿,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朋友。」
白藺覺得心臟悸動得快化成一萬隻蝴蝶飛走,可他又知道唐蘇的喜歡不是他想要的喜歡。
白藺有點太上頭,他想起他跟唐蘇才面對面地第二次相處而已,怎麼就把什麼都戳破了?唐蘇好像有種魔力,讓你瞬間看清自己的魔力。
白藺用一隻手臂用力地、如願地把唐蘇的肩膀攬住,姿勢和他跟其他男生勾肩搭背差不多,可抱著唐蘇又完全是兩回事,唐蘇一下就把白藺的懷抱浸濕了,水汽密密麻麻地包裹住白藺,從皮表深入呼吸,唐蘇摟起來非常軟,身體比用眼睛看更薄,像種軟骨生物。
他就是魚吧。
白藺覺得自己想要的也就是如此了,他沒那麼多貪心。
白藺伸手在唐蘇耳朵的藍牙耳機上按了一下,暫停那些隔開他們的吵鬧的旋律,盯著唐蘇:「以後就算找到喜歡的人了,還跟我是朋友好麼。」
「我找到了第一個告訴你好不好?」
白藺眼神晦澀:「嗯。」
公交後排在唐蘇落座時人就漸漸跑光,連照明在這也成死角,白藺好像已經把這個附贈一個唐蘇的、長著水藻青苔的小小角落占有成了自己的私人領地。
白藺把頭壓得更低,雨水急猛地拍打著車窗,打不開白藺的壞心思。
反正唐蘇還沒找到那個喜歡的人,他親唐蘇一下也沒什麼。
萬一唐蘇找了個不是他的人,他也把唐蘇親過了,白藺絕大多數是個黑白分明的人,但偶爾也渾得不像樣子。
唐蘇察覺到白藺好像要做什麼,他奇怪地看著他,腦袋還是搭著他的肩膀,唐蘇傾聽著白藺過快的心跳聲。
兩個鼻尖相蹭,唐蘇的下巴被白藺的指尖捏起來。
唐蘇又感受到白藺指腹上被琴弦磨軟的、蹼一樣的琴繭。
唐蘇:「你在幹什麼?」
「想對你做壞事,能原諒我麼。」
唐蘇因為好奇偏了偏腦袋,被白藺親歪到嘴角。
白藺沒放開唐蘇,垂著眸問著:「討厭我了嗎。」
「沒有,這樣做是喜歡我的意思麼?」
「不夠,還不夠喜歡。」
「怎麼才夠?」
「你別動就知道。」
唐蘇嘴唇在黑暗裡也是輕盈的,質感還是像釉,也像被紅光染色的玻璃,白藺覺得他好漂亮。
為什麼會有人討厭他呢?他喜歡得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