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藺蹙眉:「什麼?」
牧哲:「唐蘇講給我的,他在漫畫書里看的,經典到有點老套,沒聽過麼?黃昏是白天和黑夜的分界,對應陰陽分界,界限混淆,這個時段妖怪和污穢會出來作祟,相似的傳說很多,比如山以前是村落的分界,山上多墳地,山就成為人鬼分界的地方,所以進山容易撞鬼。」
牧哲那副慢條斯理談唐蘇的樣子讓白藺想給他兩下。
白藺把馬克杯里的綠色漩渦一口灌進嘴裡,壓住想轉身走人的衝動,他別開眼,靠住椅背,慢慢吞咽腮幫子裡濕涼的液體。
心緒繁雜,根本嘗不出味道。
唐蘇被只鬼纏上了,這件事只有他和牧哲知道。
他們必須想辦法把那隻鬼從唐蘇身邊趕開。
「知道你跟唐蘇約會挺多次了,那他有跟你提過我麼?唐蘇剛來琅環鎮就去琴行報了鋼琴課,那會兒還在放暑假,也就是說,我比你早認識他。」
白藺露出一個頑劣的眼神:「我覺得他不想你知道我。」
牧哲把話題冷淡地扯回主線:「他今天一放學就不見了。」
白藺臉上的狡黠消弭,沉默了一會兒:
「……他被鬼帶走了。」
他們之所以會聚在這,因為他們剛剛在滿處找唐蘇。
唐蘇放學鈴一響就消失了,牧哲回過頭,看到那個陰暗空蕩的角落,感覺一陣寒氣砭骨。
後門是鎖著的,唐蘇要走也要路經牧哲的座位從前門出去,牧哲現在每天除了念書就是盯唐蘇,他不可能沒看到。
牧哲抱著微末的希望問了問楚昔西,楚昔西果然也不清楚唐蘇在哪,牧哲立刻離開教學樓,去唐蘇愛晃的地方一個接一個地找著。
哪裡都沒有。
白藺因為跟唐蘇不同班,稍慢一步,看到後排人去樓空,也拽住楚昔西問了相同的問題。
楚昔西吐槽:「呵呵,你以後跟牧哲唐蘇拉個群好了。」
白藺堅信是牧哲帶走了唐蘇,決定像昨晚那樣截牧哲的胡,但等白藺在操場沙坑找到這位情敵,牧哲孤只有零零一人,鎖著眉心,盯著唐蘇平時愛呆的沙坑一側角落,對著一臉來找他算帳的白藺說:
「我們的記憶被髒東西竄改了。」
十五分鐘後。
他們坐在這家咖啡館,確定了言亦如是那個篡改他們記憶的髒東西。
所以唐蘇被言亦如帶到哪裡去了?
白藺真受不了坐以待斃,矍然起身,把矮桌撞得微晃,給牧哲撂下一句話:「以後我們輪著看他,絕對不能讓那個鬼跟他靠太近,周末我跟他呆一個琴行,我會找藉口讓他跟我一直呆一起,周一到周五,你看住他。」
牧哲挑眉:「那放學呢?怎麼輪?誰送他?你安排好時間表了麼。」
白藺聽出牧哲字眼裡的諷刺,很渾地冷哼一聲:「——誰搶到算誰的。」
他拎起書包,大步推開店門走人,想在附近繼續找找唐蘇看。
門上的風鈴一陣激盪,鈴音散碎,緊接啞然,同噴泉廣場一起凝固在這個糜艷熟爛的黃昏里。
牧哲覺得他們像群被困在琥珀里的蟲子。
*
「你幾點前必須回家?」
唐蘇踢著防波堤上的石子,把它們一齊踢飛到橙色的海里去:「八點半之前,最好是八點,不回家吃飯要在群里跟爸爸媽媽講,而且不能餓著肚子回去。」
「他們願意讓你在外面吃東西嗎。」
「嗯,不過周一到周五我一天只有十五塊錢額度,買一樣就買不了別的,回家還要再吃爸爸做的飯。」
「那周末呢。」
「周末有二十塊錢額度,可以買奶茶和一樣點心,如果奶茶有優惠活動就能買兩樣,三餐還是得吃家裡的。」
言亦如微笑:「你父母把你照顧得很好——比大多數父母都要好,你喜歡他們麼。」
「當然啊。」
言亦如話題一轉:
「我能看你的尾巴麼?」
唐蘇抬頭戒備地望著言亦如,言亦如還是那副說什麼都很理所當然的表情。
唐蘇第二次嚴肅地糾正他:「我沒有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