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蘇在餐廳吃完太陽蛋、煎餅、魚乾、牛奶,洗掉碗筷,抱了抱孟煙,讓唐訟知拍拍肩膀,背著沉甸甸的書包走出家門。
孟煙和唐訟知擠在門廳口,有點兒緊張地七嘴八舌叮囑唐蘇:「小蘇,別打架呀,那個同學我們帶他去醫院檢查了,被你嚇得有心理陰影了。」
唐訟知不以為然:「我覺得要是有人欺負小蘇,嚇嚇他也沒什麼,爸爸又不是賠不了錢。」
被孟煙在胸口捶了兩拳頭。
「哎!老唐,別瞎說!唐蘇,有什麼事回來第一個告訴我好嗎?」
唐蘇:「好哦。」
被兩對擔心但又很期待的眼神目送著,唐蘇踩過一道長著青苔的石子路,走出b-12棟,柵欄門打開合攏,發出上鎖的電子音。
唐蘇沿著門前路徑離開了,身影融進綠蔭深處。
門廳大門被孟煙輕輕關上,夫妻倆站在玄關處,半晌誰也沒動,兩雙眼望在一處,相視一笑。
孟煙:「我這樣想是不是不好啊,老唐,我不想唐蘇被壞孩子欺負,我寧願他欺負他們,就算他們怕他也好……上個學校我找過那群孩子談了很多次,可談完好像更排擠唐蘇,最後發生那種事……我覺得也有我的原因……我真怕……」
唐訟知:「怕在琅環中學也發生那種事?」
孟煙望著玄關的鞋架,多半都是她的中跟皮鞋,一雙挨著一雙,像群排隊的少女,只有最下排緊巴巴擠著唐訟知和唐蘇幾雙不搶鏡頭的運動鞋。
孟煙:「嗯。」
唐訟知摟了摟孟煙的肩膀:「那只是個意外,而且唐蘇已經交到朋友了,有朋友就不會再發生那種事。」
孟煙抬眼直直盯著唐訟知:「真的交上朋友了??!你說那三個很英俊的男生麼?呵呵,你這種木頭眼睛你才看不出,他們可不是唐蘇的朋友。」
唐訟知迷惑:「什麼?英俊……你說牧哲和白藺?第三個又是誰?」
孟煙半眯著眼,莫名其妙地指點唐訟知:「有些東西瞞不住女人的眼睛。」
唐訟知:「啊?」
孟煙往客廳走,身姿神秘孤傲,拒絕交流,唐訟知給她做了這麼多年丈夫,知道他現在閉上嘴就好。
孟煙眼眸閃過慌亂的思慮,她當然看得出那三個男孩子喜歡唐蘇,她受到的教育、工作接觸的圈子,讓她對這種事並非一無所知,再者說她是個母親,孩子的事根本就不可能瞞住她們,就算她們不了解,一樣能銳利地看出來,只是她們慣於裝傻。
孟煙也在跟唐蘇裝傻,她沒跟唐蘇提過那三個男孩子,因為有點不知所措,她面對唐蘇的鱗片,唐蘇開的花,唐蘇腳腕的小魚鰭,唐蘇手指腳趾的肉蹼全部都能保持冷靜,唯獨撞上唐蘇的青春期,發現唐蘇隱約的戀愛傾向,她就和全世界所有負責任的父母一樣,比小孩更慌亂。
孟煙繁碎地收拾著冰箱,喃喃自語:「……可我也是第一次當母親啊。」
唐訟知在料理台幫著孟煙處理廚餘垃圾,統統裝袋,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小煙,唐蘇真的交到朋友了,不只是那兩個男孩,額,三個,三個。」第三個到底是誰啊???
孟煙回過頭盯著唐訟知:「真的?你看到了?他怎麼不把朋友帶我們家來玩?」
唐訟知:「哎你不要操之過急呀,交朋友這個事是循序漸進的,又不是上崗緊急培訓,唐蘇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圈子,我們不要干涉他,讓他自己摸索,這種事只能自己學著去處理,以後他去哪兒都能交上朋友了。」
孟煙捂住胸口,臉上激發出兩團欣慰的、興奮的紅暈。
她呼出一大口氣。
眼眸閃動神光。
她以為唐蘇上周對李之健動了手,露出那麼可怕的一面,在這個中學也要被孤立到畢業不可,她心情一直窒悶著喘不過氣,好像不管帶唐蘇換多少城市多少學校,都是一個結果。
沒想到。
孟煙:「你你確定他真的交上朋友了?」
唐訟知給垃圾袋打上結:「確定啊,他上周不是跟那白藺牧哲兩個混蛋小子跑鮫人崖呆到晚上十點半才回來,給我們嚇得要死,我怕他以後都這麼叛逆,所以第二天下班開車去接他了,但你猜我看見什麼?」
孟煙蹲到唐訟知面前:「看見什麼?」
唐訟知笑得神秘兮兮:「我看見他交了七八個朋友!一大堆人,在學校操場一起玩,還跟一個瘦高瘦高的同學交換了家庭作業,我心裡樂壞了,怕影響他們,趕緊一個人開車回來了,第三天我又去校門口臥底了一小會,看見他跟那群朋友在校門附近一個大水缸旁邊蹲著不動,不知道幹什麼呢,怕被他們發現,就趕緊回來了。」
孟煙瞪大眼睛。
「七、七八個朋友?!!都是什麼樣的孩子?」
「有男孩有女孩,白藺牧哲也在,有個女孩子腿有殘疾。」
孟煙心裡一酸:「嘶……想個法子讓唐蘇把他們邀請到我們家裡來,別玩著玩著覺得唐蘇奇怪,就不喜歡他了,我努力招待一下他們,說不定覺得唐蘇媽媽很熱情,就不會隨便冷落唐蘇,那個女孩子我想見見,好可憐,我給她準備點禮物。」
唐訟知擺擺手:「你放心吧,我覺得他們比唐蘇還奇怪嘞,唐蘇能碰上氣味相投的朋友也是一種緣分……拉著唐蘇蹲在水缸旁邊裝青蛙,還在操場不停繞圈走路,一般高中小孩不會這樣吧?唐蘇的奇怪可能比較對他們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