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藺:「……他被馬戲團當成表演的動物關了五年?」
言亦如:「嗯,他那時模仿人類的軀殼還不夠好,腿上不留神就會冒出魚鰭,皮膚大部分覆蓋著魚鱗,一看就不是人類,被賣到馬戲團當成獵奇的怪物兜售展覽門票,其實和他以前的經歷相比算好的了,至少馬戲團那些人都接納他,也喜歡他,等唐蘇名氣漸響,一群研究機構和商業公司打算從馬戲團老闆手裡高價買走他,想用唐蘇做生物實驗,可能也包括解剖之類——」
白藺眼尾抽搐了幾下,他怕言亦如接下來會說出一堆違背人倫的實驗項目。
「——不過馬戲團老闆全部回絕了,他只是想拿唐蘇賺點錢,沒想過傷害他,也不打算讓別人傷害他,他對唐蘇應該還是有一些感情的。」
白藺和牧哲回應不了什麼,這些曲折離奇的事情對於兩個學生來說,無論涉及的利益關係還是人情冷暖,都太複雜,比他們做過的任何附加題都更複雜。
白藺讓話題回歸主線:「……我們怎麼做能讓真相大白?南淵一中不知道是那群霸凌的人先下的死手嗎?」
言亦如勾了勾嘴角:「他們只知道五個人被唐蘇嚇傻了,花了一個月才勉強恢復正常生活,唐蘇本來就被集體性地排擠漠視,怎麼可能有人站在唐蘇這邊?唐蘇的養父母給對方父母賠了一大筆錢才擺脫他們。」
白藺厭倦地:「我聽夠了這些噁心的事,告訴我怎麼做。」
言亦如:「那個手機留意到了麼?孫凱用它拍了四個人在泳池霸凌唐蘇的視頻。」
白藺牧哲眼眸亮了亮。
他們瞬間明白了言亦如的意圖。
白藺:「你要我們把那個手機弄到手麼。」
牧哲斂額:「可是那種犯罪證據,孫凱肯定早都已經刪了。」
言亦如微笑:
「你們不是知道,我能改變別人的記憶?」
白藺振奮道:「你讓他以為自己已經刪了對吧?」
牧哲眼裡也帶上報復的笑意:「那很好辦了,只要物證在,我們會想辦法弄到手,唐蘇可以翻盤。」
言亦如頷首:「我找你們就是為了這件事,之前那個學校沒有任何能幫助唐蘇的人,唐蘇的父母被工作和唐蘇的事故弄得焦頭爛額,他們沒時間也沒條件插手,所以我把手機那個證據封存起來了,既然唐蘇在琅環中學交到很多值得託付的朋友,我想你們應該有機會去幫助他。」
白藺:「如果你能更改別人的記憶,為什麼不直接把你給我們看的這段記憶放給南淵一中所有人看?」
言亦如:「因為我辦不到,我只能做一些對現實影響不大的小動作,比如出現在你們班,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同班同學,而南淵一中所有人都認為是唐蘇的問題,我怎麼改變?再者說,人的想法其實是沒法改變的,不在乎唐蘇的人,看到這些東西也只會當作沒看見。」
白藺揪心地垂下眸子,看著纏著自己腳腕的灰色腕足,內側生長著密密麻麻的圓形吸盤,把他的皮膚吸出一些緋色紅點,他知道唐蘇一直很親人,沒戒心,可惜這種對人不設防的親昵,讓唐蘇一而再地被利用和傷害,饒是如此,唐蘇還是會試著跟他們做朋友,上吉他課怯怯地來借他的琴,跟牧哲在海濱散步,對楚昔西充滿保護欲,傻乎乎跑去幫班長課代表撿貝殼,也愛自己的養父母,唐蘇對人始終是善意的,即便一直在遭受他們的惡意。
不過至少……琅環鎮接納了唐蘇,雖然島上還是有些尖銳刻薄的人,但小鎮對唐蘇是完全包容的,唐蘇在它這裡有了幾個「同齡」朋友,錢秀秀宋老師關乾和他的爺爺奶奶,這些島上的大人也真心實意地拿唐蘇當小孩子關愛。
他們總能幫助到他。
白藺和牧哲看向言亦如,沒說什麼一諾千金的誓言,但言亦如知道這個約定已經建立了,因為無言而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