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亦寬慰岳父:「我沒事。都過去了。」
他欲要碰杯,發現岳父的酒杯不知何時空了,「爸,再來半杯?」
江靜淵擺手:「一杯正好。鍾憶不許我多喝。」
「我去倒水。」周時亦放下酒杯起身。
他剛離開露台,江靜淵的手機振動,鍾憶的消息:【爸爸,睡了嗎?】
【沒呢。】
【能視頻嗎?】
【行。】
下一秒,女兒的視頻邀請彈了出來。
手機那端,鍾憶裹著毛毯蜷縮在沙發里,睡了一覺的頭髮亂蓬蓬,不似平常那麼有型。
小鎮沒有夜生活,又下了一天雨,晚飯後她陪師母閒聊了會兒,不到八點就洗漱睡了,一覺醒來才十一點。
不知父母相處怎樣,於是就有了這通視頻電話。
屏幕那頭終於見到爸爸,她笑著揮手。
「媽媽呢?」
江靜淵假裝吃醋:「你不是想我要跟我視頻麼,怎麼上來就找你媽媽。」
「哎呀,你們倆我都想。」鍾憶撒嬌哄著爸爸,又問:「媽媽呢?」
她辨認視頻里的背景,好像在露台,上海的家她經常去,沙發顏色不對。
江靜淵:「你媽媽今晚有夜戲,我在周時亦這兒。」
鍾憶突然沒了聲。
「他不在露台。」
「哦。」
「媽媽跟你和好沒?」鍾憶重新接上之前的話題。
「沒。」
知母莫若女,鍾憶猜測出他為何會在周時亦那裡:「媽媽不讓你在家?」
江靜淵無奈笑了笑,默認。
「我不是讓你想好該怎麼答話嘛。」
「你媽媽沒問。」沒問他過來看她是因為關心她,還是出於丈夫的責任。
江靜淵岔開了話題,「虞老師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可多了。」鍾憶細數,「昨晚給我做了油燜春筍,清炒蠶豆,東坡肉,龍井蝦仁還有魚頭湯。今天師母帶著我一塊做定勝糕,忙活一下午。晚上虞老師給我做了黃魚面,我吃了兩碗,黃魚小刺實在太多,差點又被卡到。」
江靜淵眉心微蹙:「上次什麼時候卡了魚刺?」
鍾憶沒想到爸爸的關注點在這,她如實說:「去你辦公室那天。不過我當時就去醫院取出來了,沒遭罪。」
話音未落,鏡頭前有道身影閃過去,穿深色襯衫。
對江靜淵而言,那根魚刺跟扎進自己喉嚨沒區別。
他心疼道:「下回再卡魚刺,立刻打電話給我,爸爸陪你去醫院。」
「……您能不能盼著我一點好呢。」
關心則亂,江靜淵自知失言,笑說:「一時太著急。」
他偏頭問女婿,「和鍾憶說兩句?」
視頻那頭的鐘憶:「……」
「行。」周時亦接過岳父的手機。
一時間,四目相對。
江靜淵藉故離開了露台。
三年沒視頻,鍾憶幾乎忘了以前視頻時是如何跟他撒嬌的。
即便隔著屏幕,她還是很難長時間與他對視。
窗外起風了,風裹挾著雨打向窗玻璃,「噼里啪啦」一陣響,趁著快要招架不住他眼神的時候,她偏頭望了一眼窗戶。
周時亦欲要開口,發現她轉臉不知在看什麼。
難得視頻,她不僅沒話講,還不正對鏡頭。
待她轉回屏幕,他抿了一口水才說話:「除了領證在我別墅那天,因為離得遠你才敢對視,其他時間,你都不看我。你這樣,我會當你是心虛。」
她何時心虛過?
轉念一想,好像重逢以來,每次都是他直白又坦蕩地盯著她看,有時會看很久。
她總不能說,是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才轉臉。
鍾憶故作淡然:「我有什麼可心虛的?」
既然說到這,周時亦幫她回憶:「前一個月還說對我感情多深,第二個月就提分手。」頓了又頓,「真要那麼深,你就不會分手。」
鍾憶迎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他對分手依舊耿耿於懷。
剛才他特意喝了一口水可能是想克制一下,但終究意難平,沒克制住,於是又翻起舊帳。
相處四年,她太清楚他現在想要的不是解釋,因為解釋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好聽話,不實用,他想要的是她主動示好。
她對著視頻道:「以後,你每天打個電話給我。」
果不其然,聽她這麼說之後,男人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周時亦很淡地「嗯」了一聲回應她。
「你什麼時候來江城?」鍾憶轉移了話題。
周時亦目光掃過她的短髮,隨後落在她臉上:「我早點過去接你?」
「我就是隨口問問,還想在虞老師家多住幾天。」
周時亦考慮片刻:「明天過去。」讓她不用著急,在虞老師家安心住著,「我到市區要處理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