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語氣平淡,卻讓聞炘如芒在背。他慌忙低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道袍後背已經濕透。
若是子桑棣知道這小天師的想法,定要笑出聲。他會忽視子桑槿的存在,不過是螻蟻仰望星空時的錯覺罷了。就像麻雀永遠無法理解蒼穹的邊際,池魚終究看不透深淵的真容。
「好黑啊。」沈灼低聲喃喃,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盪出細微的回音。明明還沒到日落時分,可整條走廊卻像是被濃墨浸透,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伸手不見五指。
電梯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咔噠」聲,仿佛切斷了唯一的退路。正前方,一扇防盜門靜靜矗立,密碼鎖的顯示屏泛著微弱的紅光,像是某種不懷好意的窺視。
沈灼用手機照了照,光線卻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只能勉強照亮巴掌大的區域。
子桑棣懶懶地抬了抬手指,一縷妖氣無聲無息地滲入鎖芯。
「滴——」密碼鎖發出機械的提示音,在死寂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聞炘深吸一口氣,握上門把手。金屬的寒意順著掌心直竄上脊背,他猛地一擰——
「咔。」
門開了。
沈灼、林弦音和陸墨禮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齊刷刷後退一步,連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預想中的恐怖畫面並未出現。屋內靜悄悄的,只有一股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像是許久未曾通風的密閉空間,灰塵在空氣中緩緩浮動,在手機光的照射下形成細小的光柱。
陸硯書的腳印清晰地印在積灰的地板上,一路延伸至走廊盡頭的一扇房門。那扇門半掩著,黑暗從門縫中滲出,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蟄伏其中,靜靜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聞炘繃緊神經,緩緩抽出桃木劍,他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謹慎,生怕驚動什麼不該驚動的東西。
子桑棣見狀,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他側身讓開一步,順手將子桑槿往自己身後帶了帶,一副「請開始你的表演」的姿態。沈灼和林弦音對視一眼,默契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了子桑棣附近。
然後,變故突生。
「咻——!」
一道黑影猛地從門後衝出,速度快得幾乎拉出殘影!聞炘瞳孔驟縮,橫劍格擋,卻仍被那股巨力撞得踉蹌後退。小鬼身形瘦小,卻力大無窮,青白的皮膚上布滿詭異的黑色紋路,一雙眼睛空洞得像是兩個漆黑的窟窿,直勾勾地盯著聞炘。
「鐺!」桃木劍與小鬼的利爪相擊,火花迸濺。聞炘咬緊牙關,指訣連變,可符咒剛甩出去,就被小鬼一把撕碎!它的動作越來越快,攻擊越來越狠,聞炘的額頭滲出冷汗,呼吸逐漸急促,他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在小鬼的利爪即將刺穿聞炘咽喉的剎那——
「定。」
子桑棣薄唇輕啟,隨手甩出一道金紋符籙。符紙在空中燃起幽藍火焰,瞬息間化作一道鎖鏈,將小鬼死死禁錮!小鬼發出刺耳的尖嘯,瘋狂掙扎,卻無法掙脫分毫。
聞炘趁機掐訣,桃木劍凌空一斬,終於將小鬼徹底鎮壓。他喘著粗氣,額前的碎發已被冷汗浸濕,握劍的手微微發抖。
子桑棣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玄門如今,倒是一代不如一代。」
聞炘:「……」
子桑槿凝視著眼前的小鬼,那瘦小畸形的身軀明顯是未足月便被強行煉化而成,但四肢卻已發育完整,顯然在母體中已孕育多月。她不禁攥緊了拳頭,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子桑棣察覺到掌心傳來的溫度,轉頭看見妻子蹙起的眉頭。
他心中微動,昨日纏綿時便覺察她與往昔不同,此刻更確信這具曾如冰雕般的軀殼裡,正悄然滋長著鮮活的七情六慾。是從大師姐的幻境開始的嗎?抑或更早?這個疑問在他心頭盤旋。
躲在角落的三人見聞炘停止了對空揮符,猜測定是降服了邪物,奈何凡胎肉眼,只能聽見感受到不斷掠起的陰風。
「哥!能讓我們也看看嗎?」沈灼突然拽住正要進房間的子桑棣,眼裡閃著好奇的光。其餘人雖未開口,但灼灼目光已道明心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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