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鼻子嘴巴,依舊擁有原本的功能, 只不過這張臉已不能看了,他變成了一個醜陋的怪物。
了了卻很滿意崔折霄現下這副尊容,她收回手, 眼睛裡破天荒流露出些許愉悅, 她感覺到了冰雪之力在恢復,否則不會選在這時動手。
「你、你對我做了,做了什麼?」
崔折霄開口質問, 上下兩排牙花子直打顫,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被賣為奴時, 他曾在寒冬身著單衣被潑了冰水罰跪,那時唇舌被凍得發麻, 張嘴說話便是如此。
「去找崔肅,他會告訴你原因。」
說完,了了轉身離去, 徒留崔折霄捂著面容渾身哆嗦。
他並沒有像了了吩咐的那樣直接去找崔肅, 而是抬手以衣袖蓋住面容回了東跨院, 進屋第一件事, 便是找來銅鏡,可銅鏡上映照出的並非原本面容, 而是一張畸形的、布滿冰霜的臉!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折霄抓住鏡子看來看去,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時間仿佛陷入停止,他就這樣像一座雕塑原地不動,沒有人比他清楚毀容意味著什麼,顏面有礙者,不得為官,他曾為奴的那家男主人,便有些跛腳,平日裡走路看不大出來,結果殿前面君時由於站得久了,走起路顯得深一腳淺一腳,明明是二甲進士,最終卻連個官身都沒有。
那僅僅是有點高低腳,而自己的臉徹底毀了!
無論日後崔折霄城府有多麼深沉,又能成就怎樣的霸業,現在他卻只是個八歲孩童,再能忍,在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後也會崩潰,只聽嘩啦一聲!銅鏡落到地上碎成無數片,每一塊破碎的鏡片,都折射出了他那張醜陋的臉。
「不,不,不!」
外頭下人經過,聽見屋子裡稀里嘩啦的動靜,鄙夷道:「真當自己是什麼大少爺呢,天還沒黑,就在屋子裡又摔又砸的,可沒人給你把東西補上!」
這話,屋內的崔折霄聽得一清二楚,他猛地握緊拳頭,對命運的憎恨、對身世的厭惡,種種情緒充斥在腦海之中,令他想要大吼大叫來宣洩,可最終他居然忍住了。
他跪在地上,慢慢地將被摔碎的銅鏡一片一片拾起。
崔肅每日歸家,都會先去見妻女一面,凌見微不見他,他也會在院子裡站上一會兒,然後才回書房。
所以當書房門被敲響時,他下意識以為是妻子,從前妻子便會來書房尋他,給他送一盞熱茶,一碗甜湯,或是單純地想念他,來跟他說說話。
只是那美好的日子,已一去不復返。
想到這裡,崔肅連忙丟下手中的筆,快步走到門前,將門拉開,一句夫人尚未出口,卻見是崔折霄,孩子低著頭,由於天黑也瞧不清面孔,崔肅讓身好叫崔折霄進門,「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晚膳可用過了?這幾日在家塾學得如何,有沒有哪裡跟不上的地方?」
他關懷地問了好幾句,崔折霄卻一句也沒有回答,書房燈火搖曳,將崔折霄的身影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