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量罪定刑上,總是對女人更苛刻,即便她是受害者,也一定有自己的問題所在,若實在找不到問題,敢將事情鬧大,足見她是個不好相與的人,說不定誰害得誰呢。
所以鄒媛無法回答好友的問題。
龔白桃閉上眼,直到感覺氣息略微平復,才對鄒媛說:「你就安心在我這裡住下來,我不會送你去廟裡,更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出家,活生生的一個人,憑什麼要去廟裡對著那貼金泥胎?你遭罪時,也沒見佛祖垂憐你幾分。」
龔白桃不信神佛,世上要真有神佛,她幼時被罰跪佛堂,跪得雙膝發紫,瘸著腿走了小半年的路,佛祖怎麼不顯靈?阿娘半生疾病纏身,活生生被那個男人氣死時,佛祖怎麼不顯靈?她被那個男人用鞭子抽的渾身是血,只能躲在角落等待流膿的傷口自行好轉時,佛祖怎麼不顯靈?
什麼神仙什麼佛祖,不過是統治者的謊言欺騙。
鄒媛握住龔白桃的手:「你不要衝動,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
「大不了就讓崔肅把我休了。」龔白桃面露疲倦,「你就再等等我,到時我與你一同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鄒媛自己還一身的破事,心傷未愈,聽了龔白桃的話,立刻便把自己的事忘了:「你跟崔大人怎麼了?他待你不好?」
「我跟他不熟。」
這是實話,雖已成親五載,但龔白桃跟崔肅是真真兒的不熟,兩人雖都住東跨院,卻分房睡,崔肅早出晚歸,龔白桃也樂得不見他,原本她還盼著能生個兒子,但懷過一回後,她是真怕了,太疼了,現在陰天下雨她的骨頭都還在隱隱作痛。
崔肅不搭理她正好,他要真來跟她生孩子,龔白桃反倒會想法子推拒。
鄒媛聽了,眉頭擰起:「崔肅是還想著凌家那位嗎?」
龔白桃點頭:「我看是,老太太給他安排了不少美人,他一個不碰,轉手就送我這兒來了。」
鄒媛無語道:「真要深情,當初就別再娶,已經娶了,又念著前頭那位,又冷落現在這位,呵。」
「這樣正好,他不來尋我麻煩,我也不跟他計較,橫豎能在老太太跟前幫我說兩句話,我就夠感恩戴德了。」
鄒媛問:「桃子,你是真想走?」
「想。」龔白桃點頭,「我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為了安慰你,我跟你說,這五年下來,我攢了不少錢,大不了咱們一起離開京城,去江南水鄉買個小宅子,你彈得一手好琴,我雖然琴棋書畫不精通,但我會算帳,咱們到哪兒不能活?何必成日留下來受氣。」
「那文若呢?你自己姑娘,你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