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若認為他突然生病,絕對事出有因,難道是了了想殺人滅口?
她不敢寫在紙條上,怕傳給崔折霄時被人察覺,因此悄悄約崔折霄相見,但以崔折霄現在的情況,沒法出門,崔文若思來想去,找不到與崔折霄見面的方法,最後只能硬著頭皮登門拜訪。
再見凌見微,崔文若是真的沒有認出來。
她記憶中的阿娘,其實是她幻想出來的完美形象,上輩子崔家倒塌,她獨自一人淪落教坊,只能靠著過往的回憶支撐身不由己的生活,於是在這樣的心境中,爹娘弟弟都成了毫無瑕疵的存在,她從一開始就從沒想過,她娘也是人,是個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也會渴望尊嚴的人。
兩個阿娘,崔文若都希望她們能安安分分做崔家主母,不要總是跟阿爹爭吵,不要總是貪得無厭,為什麼不能像從前那樣生活呢?一家人其樂融融,不也很好嗎?
她不能理解,兩個阿娘為何頭也不回的離開,衣食無憂,身份尊貴,還有什麼不滿足?
凌見微每次見到這個小女孩,便覺對方眼神古怪,聽崔文若想見崔折霄,她溫聲拒絕:「恐怕不方便,折霄患了容易傳染的病,萬一把你也給過著,那我可擔待不起。」
無論崔文若怎樣軟磨硬泡,凌見微都不答應,崔文若咬著嘴,她知道這絕對是託詞,阿娘肯定是為了保護了了,才拖著她不許她見崔折霄。
一時間,對崔折霄的擔憂,對阿娘偏心的不滿,以及對破壞自己美好家庭的了了的怨氣盡數湧上心頭,崔文若怒從心頭起,張嘴就要說破此事!
她要徹底揭開了了的真面目,讓阿娘從此不再受欺瞞!
她感覺自己說得非常大聲,可凌見微卻露出極度錯愕的表情:「……你,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想說什麼?」
說什麼?當然是要說了了的事情啊!
崔文若激動地忘記了一切,喊了半天后才後知後覺,她覺得自己足夠大聲了,為何阿娘的表情卻像什麼都沒聽到?
「我是說……——」
她捂住嘴,驚覺所有有關了了的事情,自己竟都說不出口,話到嘴邊就像是被吞沒,完全無法組織語言訴說。
崔文若不信邪,想拿筆寫,問凌見微要了紙筆後,一提筆大腦就一片空白,除此之外,不知為什麼,那張滴了墨點子的紙,竟被打濕了。
凌見微愈發感覺這小女孩古怪得很,行事令人摸不著頭腦,她一個人跑過來說要見崔折霄,到底是想幹什麼?
發現自己無法說出關於了了的任何秘密,並且身體像從前在雪人里一樣開始融化,崔文若害怕了,她本來對崔折霄也是七分利用三分真情,自己的性命當然是重中之重,嚇得她一激靈,毛筆丟到桌上,骨碌碌滾了兩圈,帶出一條丑了吧唧的墨跡。
直到崔文若告辭離開,凌見微都沒弄明白這孩子來做什麼,她傳信給女兒,了了的回覆言簡意賅: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