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舅舅家的表哥許翔總是欺負她,說她是沒爸的小髒孩, 是她媽的拖油瓶,天天賴在他們家混吃混喝。
許翔比林嬌就大一歲,三年級跟四年級班級還靠在一起, 小孩子的惡意天真又殘忍,也許他並不知道這些話意味著什麼, 也許他只是在閒暇時聽他媽跟他爸這樣抱怨過……但總之,在說出這些他不明白意味,卻能狠狠傷害到林嬌, 讓林嬌哭泣的話時, 許翔心裡會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意。
林嬌背著髒兮兮的書包, 她的書包是用碎布縫的, 用了好幾年,破損的厲害, 有時候她也會生氣,覺得表哥太壞,可她又不能頂嘴,媽媽走的時候再三叮囑她,在外婆家裡住一定要聽話,眼裡要有活兒,然後就是好好學習。
可她每天回去都要餵雞,還要去打豬草,回家了再熬豬食餵豬,地要掃碗要洗火要燒……即便如此,她連晚上洗腳都只敢倒一點點熱水,因為用多了舅媽會生氣,說熱水都是炭燒的,倒那麼多浪費。
每當這個時候,舅舅就會當作什麼也沒聽見,外公坐在馬紮上吧嗒吧嗒抽旱菸,只有當舅媽說的話越來越難聽,外婆才會說她幾句,林嬌懷揣著這種巨大的不安,她不是很懂舅媽的話,但平時她去打豬草的時候,村里常常有小孩跑來問她:你媽是不是不要你了?
膽小話少的林嬌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硬氣一點,她會忍著眼淚大聲反駁:「我媽是去打工了!她過年就會回來!」
小孩子們哈哈大笑,喊她賠錢貨什麼的,尤其是小男孩們,他們有時還會動手推她,小女孩們也不願意跟她一起玩。
就像今天。
林嬌放學到家,像平時一樣幹完了活,她在外婆家睡的是一張支在堂屋的小床,用柜子擋著,晚上外婆在跟外公說話,林嬌有點聽不懂。
「唉,你說這樣下去咋個辦,娟子性子太倔了,她一個女人,出去打工能幹啥?她連小學都沒讀完。」
這是外婆的聲音,她是家裡唯一一個對林嬌好的人,當然,這種好在面對舅舅跟表哥時就顯得很淡很淡,不過對嚴重缺乏安全感的林嬌來說已經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了。
外公常年吸旱菸,聲音有點啞,他說:「那能咋辦,她回來,家裡也沒地方給她住,林永民那新媳婦兒子都給他生了,就算娟子回來,他倆也不能復婚。」
說著他也嘆了口氣,當初娟子跟林永民離婚,讓老兩口在村子裡徹底抬不起頭,走哪兒都有人問聽說你家娟子離婚了?還把閨女帶著了?趁著年輕趕緊再找,別等上了歲數就沒好人家了。
這幾年時不時有人上門說親,基本不是鰥夫就是二婚頭,再不然就是有點子殘疾的,老兩口試著提,可娟子不肯答應,他們知道她憋著氣呢,她生了林嬌後身子壞了,林永民那邊想要兒子就跟她鬧離婚,娟子打小就倔,她不想找,也是不想輸給林永民,可她都三十了,去哪兒找比林永民條件好的?
「翔子媽心裡不舒坦,家裡多張嘴吃飯,她上次趕集買了兩斤蘋果,我瞅著全藏自個兒屋裡去了,愣是一個沒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