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感覺無名看自己的眼神有那麼點像在看弱智,悻悻然道:「那不然呢?」
「曹妃有孕之前,胡嫻妃已育有一子,宮中有子的嬪妃更是不止她一人,她何必鋌而走險,冒著混淆皇室血脈的罪名,做下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難道,就為了往後十四年,看著曹妃嘴硬心虛?」
樊珈感覺這番話透露出了某個很了不得的信息:「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皇帝授意的。」
這一點,她從冷宮醒來後便想到了,從她身世被揭穿再到一切塵埃落定,皇帝的反應太過平淡,無名躺在鵲巢宮的破床上時,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那日在場所有人的表情、眼神,以及肢體動作。
「準確點來說,是皇帝促成的。」
樊珈雙手扶住太陽穴:「等等等等,先打住,他這麼做的意義呢?」
「誰說沒有意義?」無名反問。
樊珈:「所以,意義是什麼?」
「胡家樹大招風,胡嫻妃的祖父更是桃李滿門,在讀書人中地位超然,其父乃封疆大吏,掌有兵權,若你是皇帝,臥榻之側,可否容他人酣睡?」
歷史學得再不好,樊珈也知道什麼叫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實際上大多數時候,狡兔跟飛鳥尚未死絕,走狗與良弓便已被束之高閣,歷朝歷代絞盡腦汁集權的皇帝還少麼?有些甚至根本不給理由,直接將人騙入宮來,眾人一擁而上將其斬殺,以這等不甚光彩的方式搶回權力。
皇帝嘛,做出什麼喪良心的事都不奇怪。
皇后娘娘迄今無子,在胡嫻妃懷上第一胎之前,皇帝便將一位出身低微的皇子記在了皇后名下,並在之後立為太子,之後胡嫻妃長子出生,胡家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朝中支持胡嫻妃長子之人竟不亞於名正言順的太子。
這兩位看似分庭抗禮,但無名敢肯定,皇帝不可能為太子留一個強勢的外家,與一位強勢的母親。
「據說胡嫻妃與皇帝乃是青梅竹馬,少時有約,情意既如此之深,又怎能見他的心思被旁人勾走?」
樊珈感覺跟聽天書一樣,每個人都有幾百個心眼子,她抖掉身上的雞皮疙瘩:「那你說,曹妃母子知道罪魁禍首是誰嗎?先前宮裡人都說呢,十一殿下運氣好,被換走了居然還能活下來,奉命將他掐死的嬤嬤心善,找了個死嬰替代,將他交給一戶商人養育,所以才學品行如此出挑。」
聽無名輕哼一聲後,樊珈試探著問:「……這難道也是假的?」
「即便曹妃母子不知,皇帝也會讓他們得知。他要的不是一個符合他心意的太子,實際上這位子由誰來做都無所謂。他要的,是那棵參天大樹轟然倒塌,所有的權力重歸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