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知州這些年,難道沒人意識到這一點,難道就沒有一個還有良知的好官,想要往上告發?
那為什麼馬知州還能在這個位子上待得穩如老狗?
不會真的以為他是個一毛不拔的守財奴吧?他愛聽銀子噹啷響,愛聞銀票特有的油墨味,還愛數銅錢做消遣,但真到了該花的時候,馬知州是毫不猶豫的。
朝中多的是他打點過的大臣,想往上告的人,要麼根本出不了鄄州,要麼剛出鄄州死在路上,即便僥倖到了京城,朝中拿過他好處,被他捏著把柄的人,也會不約而同為他說話。
了了抓住馬知州後,並不能立刻掌握鄄州,馬知州對上峰大方,對下屬也大方,他享受這種揮金如土的快樂,一個人貪是很危險的,那要是整個府衙的官員都貪呢?
即便他們心懷天下不願受這髒錢,那他們的家人呢?
不必往這些人手裡送銀票,只消投其所好,投其家人所好,逢年過節以上峰的名義送去慰問,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吶!
少部分孤家寡人堅持本心的官員,這會兒已經到了地府找閻羅王報導去了。
有人貪財,有人好色,有人謀權,馬知州將這些人通通籠絡在自己麾下,他若倒了,收受他好處的人又能討什麼好?
他能在鄄州當這麼多年的土皇帝,可不完全是靠著這顆貪財的心。
所以了了才留著馬知州的命,很巧的是,她也很懂人類在想什麼。馬知州不僅愛財,也愛命,而她恰好能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盯著他,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馬知州呢?
捉住馬知州只是一個開始,想從他手裡拿到所有底牌,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鄄州這些豪強大商很不好惹,熙熙攘攘,利來利往,有些人確實是能為了錢不要命的,誰擋了他們的財路,便跟誰不死不休。
與馬知州關係最為親密的有兩家,一家姓岳,做的是酒樓生意,整個鄄州叫得出名號的酒樓客棧,幾乎都在岳家名下,另一家姓關,明面上開的是錢莊當鋪,私底下卻開設無數青樓賭場。這兩家富得流油,哪怕每年要給馬知州上供一筆天文數字,兩家依舊過著極盡奢華的日子,恐怕皇宮裡的貴人看了都要艷羨。
鄄州的老百姓越窮,富人便越富,他們吃起人來,不僅要肉要血,哪怕只剩個骨頭架子,也要敲碎了去吸食裡頭的骨髓。
關家家主常常愛說一句話:錢嘛,湊湊就有了。
是啊,湊湊可不就有了?拼命幹活,實在不行便賣掉孩子,再不行把自己也賣了,總能把債還清的。
這兩位跟馬知州走得最近,他們兩家逼民賣地,正是馬知州默許的。
若說馬知州是土皇帝,那這兩位堪稱無冕之王,恐怕他們比馬知州更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