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冬笑嘻嘻的,見不到一點傷心,她還從沒自人類身上有過這種情緒呢:「摸著良心說,不就是因為我是女孩嗎?那你們這不就是重男輕女嗎?怎麼,比別人家好一些,沒別人家表現的那麼明顯,就不算了?」
「之前我還聽媽跟爸商量,二哥找對象家裡怎麼住呢。」
趙立冬玩著自己的麻花辮,「是啦,現在大哥大嫂一個屋,二哥三哥一個屋,我單獨一個屋好像很占便宜,可媽不是說,等我找了對象,就能讓三哥來住我屋,然後二哥就有地方結婚了嗎?怎麼我是這個家的租客嗎?我的屋只能住到出嫁前?」
「為什麼哥哥們就理所當然一人一個屋,我就默認沒有呢?」
趙立冬臉上的笑漸漸淡了,她長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睜著看人時很有種無辜感,平時一笑,那就是大傢伙兒最喜歡的那種乖娃娃,可她不笑了,這雙眼睛就透著驚人的漠然,好像對她來說,沒有誰是不能捨棄的,也沒有什麼能在她心裡留下痕跡。
「有瑕疵的愛雖然也是愛,但沒那麼有價值了,我又不缺這個玩意兒。」趙立冬無所謂地說。「再說了,我也沒逼你們把其中一份工作給我,可把我下鄉的原因歸咎於我眼光高不肯找對象,那就有點流氓了。我要是下鄉,那也是媽媽爸爸偏心,哥哥們自私導致的。」
這可真是一點遮羞布都不給家裡人留了,這年頭真正不重男輕女的人家那才是鳳毛麟角呢,都不知道有沒有。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趙立冬拍拍手,走到周惠面前,笑著挽住她的胳膊:「好啦媽媽,別生我的氣啦,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小寶貝了?」
另一隻手則勾住趙建設:「爸爸也別拉著張臉嘛,本來看著就比媽媽老了,笑一笑嘛。」
喜怒哀樂,愛恨自如,她將這些人類才有的情緒當作玩物,隨意把弄揉捏,雲淡風輕。
但她實在討人喜歡,對她的愛也不作偽,只是如她所說,不夠純粹,帶有瑕疵。
趙立冬對哥哥們笑:「哥哥不會在意我這麼說話吧,我還小呢,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哎呀,別跟我一般計較嘛。」
憑藉一人之力,趙立冬又將趙家的氛圍給重新盤活,但王雲卻突然開口了:「冬冬,你比很多女孩都幸福,沒有誰家像咱家這樣對閨女對妹妹這麼好的。」
趙立冬聞言,緩緩歪了下頭,這是她慣常會有的動作,王雲以為她會生氣,或者是像之前那樣滿身尖刺地用言語肆無忌憚傷害旁人,但趙立冬非但沒有,還笑得更加燦爛:「嫂子,那你不應該指責我呀,你應該怪那些對閨女對妹妹不好的爸爸和哥哥,而不是責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天生就應該萬眾矚目,世人熱愛,這點麻煩你記住。」
說著,趙立冬說了一句無比誅心的話:「此時此刻站在這兒的,只有兩個人不姓趙,該走的怎麼也不能是我吧?」
從一個「家」,像貨物一樣轉手到另一個「家」,哪個家對她們是長久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