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們這些裹了腳的女子,成婚後連睡覺都要穿著襪子,一來是免得異味太重,二來則是要防止被丈夫瞧見,引丈夫不快。
何其可笑,他們讚美小腳穿上鞋襪後的款款蓮步,又不敢直視鞋襪下畸形扭曲的真實雙足。
像吳老太這樣纏了好幾十年的腳,要放開難免痛苦,清歡給她準備了藥浴包,每天睡前泡兩個小時,跑足了半個月才開始放,等放完足,還要換一種藥包再泡上三五個月,以後不說是恢復得跟常人無異,至少跑跳快走不成問題。
脫去鞋襪後,連吳老太自己都不敢直視,她現在不用一天到晚圍著耿老頭轉,就有時間打點自己,衣服床褥都乾乾淨淨,一點沒有老人味,頭髮也梳理的整整齊齊,精神頭比從前好多了。
了了坐在邊上看,等會放足前還要進行一次抹藥浸泡,味兒會很重,清歡提前給了她一隻布口罩。
多年的習慣令吳老太說話總喜歡駝背低頭,聲音也很小,比起旁人家潑辣蠻橫的老太太,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此時她結結巴巴地問清歡:「你娘家人……你去說了嗎?」
耿老頭在右大屋教唆耿老大去王白菜娘家搖人時,吳老太正好在屋檐下擇菜,她聽說後就轉告了清歡,但清歡這兩天都在家沒出門,吳老太很擔心。
她怕王白菜的娘家來人把王白菜強行帶走。
清歡溫聲答道:「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
其實放足最好是去正規醫院做手術,但目前的醫學水平有限,即便去了醫院也沒法將吳老太的雙腳恢復原樣。清歡對人體骨骼脈絡了如指掌,又自有一套獨特的正骨之術,因此也就不必大費周章送吳老太去醫院了。
解開襪子的雙足一開始味道並不重,直到抹了藥,又浸入到藥湯之中,了了默默地將布口罩往上提,蒙到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頭。
整個過程持續了足足四個小時之久,結束後天都黑了,吳老太剛放開的雙腳沒法立即走路,清歡便將她抱起來送回左大屋。
晚飯是了了送來的,她端著個木質托盤——環境很差,條件也有限,了了不像玲瓏那樣在意吃穿用度是好是壞,但清歡總能將清苦的日子過得津津有味,她不奢靡,卻也很風雅,托盤上甚至刻了一朵小雪花。
碗筷杯盤必然是沒有成套的,清歡挑了顏色風格相近的一同用,放在一起也別有趣味。
吳老太給了她一塊糖薑片,了了拿回來給了清歡,糖薑片有股辣味,她不愛吃。
「今晚早點睡,明天咱們去走親戚。」
聽了清歡的話,了了一點就通:「你要去王家?」
清歡用公筷給她夾了菜,輕飄飄道:「對呀,不然豈不是麻煩耿家人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