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會開得特別碗,等清歡回家時,玲瓏差點兒把桌腿都給啃完了。
散會後的婦女們亦然,其中就包括劉芬芳。她被通知來開會時其實心裡挺彆扭的,因為她是單方面跟清歡斷的聯繫,開會時清歡的目光偶爾會落在她身上,但跟看旁人沒什麼區別,於是劉芬芳既鬆了口氣,又有些惆悵。
她沒什麼朋友,或者說廣大的農村婦女都這樣。她們的生活充滿苦悶,基本沒有接觸新鮮事物的機會,宗族、貧困、婚姻,無休止的勞作和生育,以及無法避免的侵害,使得她們的自殺率遠超男性。難以尋求到外界救援,外界將目光放著於她們身上的時候也很少,於是喝農藥、跳河、上吊在農村成了屢見不鮮的自殺方式。
沒有誰會天生熱愛痛苦。
劉芬芳回家時,耿事成沒啥好臉色,嘴裡嘀咕著清歡能折騰,又說劉芬芳這麼晚回,飯都沒人做,一家老小全餓著肚子等。
耿事成不是大隊長了,現在全家收入最高的就是劉芬芳,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時耿事成也愛這麼嘰嘰歪歪,但今天劉芬芳突然就懟了一句:「你沒長手啊,飯都不能自己做?我還想回家吃口熱乎的呢!」
耿事成哪裡是因為她沒做飯才嘀咕,純粹是劉芬芳現在是家裡的能人,雖然從前她也勤快能幹,可那時候他是大隊長,是男人,是家裡的天,她是依附著他的,現在情形一反,耿事成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打壓和否認她。
最好是讓劉芬芳以後再也別往外跑,更別跟清歡來往,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哪也甭去,那樣耿事成才安心。
前進大隊婦代會至此成立,首批婦代會成員共有五人,都是大隊出了名的潑辣強勢,此外大隊重新開辦了掃盲班,授課老師大多是知青跟養殖場的老教授們。
以前常有人說念書沒啥用,看這些知青們,哪個不讀書識字的,結果呢?一年到頭種個地連自己都養不活呢。可現在不一樣了,想進大隊廠子裡幹活,不認字還真不行,尤其是已經被提拔成小組長的,念過小學都算優勢!
所以願意來學習的人還不少,有目光短淺的,覺得學了也沒啥用,愛來不來,反正沒人強求。
前進大隊蒸蒸日上,最難受的兩種人分別是其它大隊的,還有耿事成。
從前他當大隊長的時候平平無奇,既沒能帶領隊員過上什麼好日子,又時常受其它大隊長排擠,別看耿事成在家裡挺說一不二,到外頭卻是個軟柿子,自己喜歡和稀泥怕擔事兒,又戀權。現在大隊長換了人做,變化簡直是天翻地覆的,一前一後,相差時間這麼短,差距便顯出來了,所以他最近都不敢出門,總覺得整個大隊的人都拿異樣的眼神看自己。
而其它大隊眼看前進大隊的人腰包鼓起來,哪能不眼紅,他們沒敢來前進大隊鬧,也不占理,就去找公社書記,說當初答應好的,要帶其它大隊一起致富,怎麼到現在還沒個動靜?
公社書記跟耿事成頗有幾分相似,他應付不來,便都推給清歡,清歡笑著應下,轉頭該幹嘛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