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抉擇。
*
晨間,倫敦。
霧氣繚繞在半空瀰漫,長街上在組織遊行,不明情況的路人會無意間混入隊伍,在街口又分頭離散。
位於拐角處的餐廳不大,開了幾十年。
做的是經典的英式早午餐。
店裡大多都是年長的白人食客,咬著濃重的英腔低聲聊天,內容無非關於天氣和遊行。
付競澤的座位在窗邊,無人干擾。
他一整套深色,穿著高領的細羊絨,寬肩的線條透出十足的溫熱感。手中的刀叉正把一條培根切分。
又是一支隊伍經過窗邊。
他沉靜地抬眸朝外面看去,旗幟遮擋住的視線漸漸揭開向遠處延伸,正對面的街口走來一個男人。
個子不高,混血長相,是畫展的負責人Bryce。
店面的玻璃門被推開,他摘下頭頂的黑色帽子掃視著室內。
付競澤騰出拿餐刀的手在空中抬了抬。
男人看到後徑直走了過來,坐到了他對面的椅子上。
「給你。」他把一部還算嶄新的手機丟到桌上,連同一張未拆封的電話卡。
「謝了。」
付競澤把東西劃到自己周圍,叉起盤中的吃的放進嘴裡。
Bryce招來服務生點了份相同的,接著就放心地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對面的男人身上。
他講中文時不算標準,但還算盡力:「澤,你這種行為用中文怎麼說才正宗?笨蛋?還是傻瓜?」
說完之後他樂呵呵看著他,年輕的臉上洋溢著活力十足的嘲笑。
付競澤落地後就丟了背包,所幸護照和證件放在大衣口袋裡,還有一部分用來應急的現鈔。出了機場,他把行李箱放在車上之後都沒覺得不對。
車開遠了,他也想起來了。
付競澤扯了下嘴角,沉著的神情沒變,只是平添了幾分邪氣,他看著男人得意的嘴臉提醒:「這叫大智若愚。」
「什麼……大隻……弱魚……」
Bryce的眉頭擰在一起,還在納悶。
服務生走上前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分別給兩隻杯里倒上了咖啡。
倒到付競澤的那隻時,把一張紙條壓在了下面。
他抬眼和服務生對視,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不遠處坐在另一扇窗下的外國女人。
女人金髮,笑容明媚地對這邊招手。
付競澤禮貌頷首,然後把頭轉回到自己桌上。
那張紙條帶有撕扯的的毛邊,上面是用口紅寫下的電話號碼。
同樣的操作他也收到過。
只不過是冰尤,只不過上面是SOS。
想到這他胸腔漫出悶笑,把紙條隨手丟在了桌上。
「你不要我要!」對面的Bryce興趣正濃,嘴角扯到了天上,眼裡的光芒裝不出來。
他伸手搶過那張紙,翻來覆去來回擺弄。
付競澤的目光落到餐盤旁邊的手機上,他暫時放下食慾安裝起了電話卡。
等對面的早飯被端上來,他已經開機,向國內的電話號發送了一條簡訊。
【冰,有事這個號聯繫。 】
沒有解釋自己是誰,他知道她懂。
發出去的簡訊了無音訊,順著巨大的信息海傳到了她已經摔得稀爛的手機上。
「澤,答應我,晚上看到那些畫之後你千萬不要發火。」
Bryce把他的注意力從手機屏幕上喊起來,也終於講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和重點。
付競澤冷冽地目光看了他一眼:「傷的很嚴重?」
他把臉埋進盤裡:「也不是吧……哎喲……A little serious(有一點嚴重)……」
「你知道你現在這樣用中文怎麼說嗎?」
「怎麼說……」
「自求多福。」
對面頭更低了些,扒盤子的聲音又快了點。
付競澤舉起桌上的咖啡杯放到嘴邊,眼神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象。
依舊是白茫茫一片,霧氣比剛剛還要渾濁不堪,人群中的呼喊聲越來越大,有了遮天蔽日的架勢。高高揮舞旗幟的男人旁邊站著一個小孩,小小的手抓緊了男人的衣擺。
眼眶中的淚水就要湧出來。
他沒有移開眼,靜靜詢問:「這是什麼情況?」
Bryce看了遊行隊伍,見怪不怪。
「一個很有名的藝術慈善家,用倒畫的錢投愛心項目,最近好像被人發現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