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次櫛比的房屋在各坊市之中整齊地排列, 酒幡在空中飄揚,卻少了昔日熱鬧的吆喝之聲,她在馬車中向外望去, 寬闊的街道上寂靜無聲,實則並不冷清。
緊閉的門窗之後,從縫隙中漏出一雙雙好奇的眼睛, 暗自打量著正在街道上行進的這支隊伍。
為首的少年將軍唇紅齒白, 意氣風發,身後跟著一群表情嚴肅的士兵, 將一輛雕花馬車緊緊圍繞在中間。
數個時辰之間,城外的喊殺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天地也撼動,人們知道,這是叛軍殺到了,紛紛躲進屋內,不敢在街道上行走。
與其他城池的夾道歡迎不同,長安畢竟是夏朝的中心,就在外面怨聲載道之際,它依然能維持歌舞昇平的景象,所以民眾對越朝大軍的到來,更多的是恐懼。
城中流言四起,一會兒將景珩傳作了青面獠牙的兇惡之徒,一會兒又說他的軍隊如何殘暴。
但等景珩真的率軍入了城,人們才發現,傳聞似乎與事實並不相同,越朝軍隊軍紀嚴明,景珩也早下了命令,不得驚擾百姓。
人們這才放下恐懼,但仍不敢輕易出去。
及至許妙愉來時,夏廷僅剩的軍隊已經退回了皇城之中,景珩如今正在皇城之中與之交戰,街巷已盡在她的掌握,離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不過須臾而已。
馬車沿著主街行進,很快來到宮門外,宮門處的守軍已經成了他們熟悉的人。
姜玄遠遠地見到沈懷遠,迎了上來,本來還想詢問他怎麼來了,一看他身後的馬車,立刻心知肚明,為難道:「將軍吩咐,不能放任何人進出。」
南星掀開車簾,許妙愉彎著腰從裡面走出來,寬大的衣袍遮住了微微凸起的小腹,她的神情很嚴肅,姣好的面容上卻有不容置喙的氣勢,「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若怪罪下來,由我一力承擔。」
這一年多以來,景珩商議政事和軍事從不避著她,甚至時常聽取她的意見,再加上本就有奉節的事跡在先,久而久之,她在如今的越朝之中亦頗有威望,軍中認得她的士兵也不在少數。
其餘衛兵皆來相勸,姜玄思索再三,還是將他們放了進去。
宮牆深深,金碧輝煌的皇宮一如往昔莊嚴肅穆,然而越往裡走,越靠近太極殿,路上隨處可見四散奔逃的宮女太監,混亂在此刻達到頂峰。
馬車在太極殿門口停下。
這時混亂又逐漸平息,周遭兵刃相接的聲音徹底消失,許妙愉從馬車上下來,看到身著銀甲的士兵把守在道道宮門之處,知道夏兵最後的抵抗也已經失敗了,不禁加快腳步,沿著太極殿前長長的台階向上走去。
走到一半,台階的盡頭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一身戎裝被血染紅,銳利如鷹的深邃眼眸在看見她的一瞬,轉為柔情與無奈。
景珩大跨步來到幾步之外,正欲靠近,想到自己身上的血跡,又停了下來,沉聲道:「你怎麼過來了,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
許妙愉揚起下巴,「你知道的,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兩人沉默對視良久,景珩嘆息一聲,轉身向上走去,「跟我來吧。」
許妙愉看著他的背影,揚唇淺笑,邊走邊叫道:「你慢點。」
景珩立刻放慢了腳步,回首猶豫地看著她時,她已經跑到他身邊,滿不在乎地靠近他,拉住了他的手。
兩人相攜而上,到台階最上方,看到了巍峨壯麗的太極殿,景珩卻帶著她轉了個向,往旁邊的偏殿而去。
偏殿的門緊緊闔著,離得近了,可以聽見其中蒼老嘶啞的聲音不斷傳出來,許妙愉辨別了好一會兒,才聽出來這是建興帝的聲音,他時而高亢地咒罵,時而又低聲求饒,反反覆覆,就像瘋了一樣。
士兵為他們打開殿門,陽光照進陰暗的偏殿之中,衝出來一個神情恍惚的老人。
士兵將他又攔了回去,許妙愉仔細看去,從老人凌亂的頭髮看到褶皺堆疊的臉,最後看到布滿劃痕的明黃色衣袍上的五爪金龍,才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個頹廢不堪的老人居然是建興帝。
門一打開,他的聲音就消失了,這會兒被攔回去,終於抬頭看見了面前的一對璧人,面上驚恐乍現,他指著許妙愉道:「你你你,你是許熠的女兒。」
兩人對視一眼,都略感意外,許妙愉走上前去,冷冷道:「竟能認出我,看來你還一直念著我父親,怎麼,是做了虧心事心裡有鬼嗎?」
建興帝垂下眼,不只是懾於她冰冷的目光,還是懾於一旁的刀光,不敢看她,嘴上卻說:「朕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的穩固,朕沒有錯。」
「是嗎?」許妙愉怒極反笑,「那你要不要抬頭看看,你穩固的江山在哪裡,我父親忠心耿耿,從無二心,你卻要殺他,這般自毀長城的事情,也好意思說是為了江山的穩固?」
建興帝好像聽不到她說了什麼一樣,不斷地重複著那一句話。
就在這時,從陰影之處,又傳來另一個嘶啞的聲音,「十年前,皇宮東方燃起大火,燒毀無數宮殿,欽天監告訴他,火起東方,是有人想取而代之,他對此深信不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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