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實在太曬,她問小鐵棍借遮陽草帽,按理說,小鐵棍肯定會調侃她幾句,只是這回一反常態,給了她帽子後,繼續沉默著清理水缸里的水草。
「鐵棍兄,你心情不好?」
小鐵棍背著她無聲搖頭。
「你不對勁,是不是死冬瓜欺負你?」
小鐵棍斜眼看過來,「沒有。」
「你身體不舒服?」
「沒有。」
「那是怎麼了,」衛素瑤拍拍他的肩,「現在娘娘對我有求必應,你有什麼為難事可以跟我說,我能幫一定幫。」
小鐵棍咽了下口水,「素瑤,我以後不能幫你跑辛者庫了。」
「啊?」
「主兒發現了,不准我再去,」小鐵棍轉過身,濕淋淋的手往身上一抹,從袖中拿出一個平安符,「不過今兒大清早,我還是去了辛者庫,我告訴沫蘭你醒了,喏,這是她給你的平安符,拿好了,今後我不再為你跑腿咯。」
「什麼,今早就最後一次了啊?」衛素瑤道,「多給點銀子行不行?我現在有錢,皇上賞了我好多東西。」
小鐵棍十分惋惜,「不用了,今天的帳結了就行。」
他晃著身子隨處打量,做出心不在焉的樣子來,心裡卻是割肉般地疼,以前她沒錢,跑一次一兩銀子就掏得很艱難,現在她有錢了,正可以大宰特宰,可是惠嬪不讓他跑。
小鐵棍直嘆氣,四下里望望,把平安符塞進衛素瑤手心,忽然想起什麼,唇角一扯,「對了,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沫蘭修補衣服得了佟貴妃嘉賞,馮姑姑把她薦去繡坊了,她不用洗衣服,怎麼樣,你開心吧?」
衛素瑤遲鈍的大腦簡直來不及接收這一大串信息,佟貴妃,繡坊,她昏睡的這幾天,看來有許多事發生了。
如果她沒記錯,歷史上德妃就是佟貴妃身邊的宮女,德妃生下雍正後,便是佟貴妃抱養的。
雖然她摻和進來後,激起的小水花導致沫蘭命運偏差,但冥冥之中,命運又似乎會自動修復,努力往歷史線上靠去,沫蘭終究還是碰到了她命定的貴人。
沒等到衛素瑤給出想像中的反應,小鐵棍自個兒先歪臉一笑,眼尾往下彎成狗狗眼,「反正我挺開心,這事也算有始有終了!沒辜負你,沒辜負沫蘭,今後也不辜負主兒,啊,不錯。」他的心情忽然真變得很好。
衛素瑤手心緊攥平安符,指尖摩挲,覺出上面密密麻麻的針腳的觸感,她還沒有看,先往袖中塞去。
小鐵棍高興完,問衛素瑤:「你又給皇上做了吃的?」
「嗯。」
「快吃午飯了,你送什麼吃的呀。」
衛素瑤告訴他是冰碗,小鐵棍急了,催她道:「那咱得趕緊走啊,冰碗當心化啦。」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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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衛素瑤和小鐵棍這個點去並不合適,康熙剛下早朝,通常朝會上沒商量出所以然的事情,下了朝他總會接著留個別人在殿內商議,有時候也會回東暖閣商議,這全看怎麼方便。如果下了朝暫時無事,那這個點差不多就是歇一歇準備吃飯,吃完飯就是日講。總之,康熙上午的時間基本都被安排完,到了晚點之後才會有自己的時間。
不會有妃嬪趕著這時候來送點心討好康熙,大概率會跑空,然後被梁九功勸退。
但衛素瑤是例外,她現在是救駕的功臣,凡是認得她的總要給她幾分薄面。
小鐵棍笑道:「今時不同往日,你是功臣,我也沾光不少。」
梁九功下面的小太監何春林接待的他們,安排他們到茶房裡坐,還給他們沏了茶,衛素瑤不懂茶,不過吃著的確要比延禧宮的適口,無怪乎賀姑姑說延禧宮在浪費茶葉。
說起賀姑姑,也有幾日不見了,她還教不教自己騎馬了,改天要去找她問問。
衛素瑤在茶房中坐著等了一會兒,比較擔心冰碗融化,因問何春林,「公公,我幾時能去見皇上?」
何春林坐在茶房門口說:「我也不知道,我已同師父說了,師父叫我等通知。」何春林的師父就是梁九功。
「部門差異真大,你們忙得腳不沾地,延禧宮就特別閒,每個人都在摸魚,」衛素瑤指著小鐵棍道,「公公你看,送個點心都要兩個人吶。」
何春林投來羨慕的目光。
沒多久,就有人來通知衛素瑤去東暖閣門口等候,說是皇上在過來了,那太監順便把何春林喊去批本處整理奏摺,何春林依依不捨地回望他的大條凳,嘟噥道:「屁股還沒坐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