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恩自己的生活過得並不愉快,所以他很能共情那些掙扎在苦難中的人。
這世上的苦難雖各有不同,但結局大多相似,那就是苦難到死。
沒有逆襲翻盤,沒有東山再起,沒有鳳凰涅槃,影視作品中充滿爽感的劇情幾乎不會發生在現實中。
勞恩希望,那個人在死之前,能過得稍微好一點,於是他便不由自主的滔滔不絕起來。
「其實是禁閉室,藍樞幾個區都有禁閉室,用來懲戒工作中出現失誤的稽查隊員,但正常就意思意思在裡面反省兩個小時,可那個人不一樣,他是S級,在我來藍樞之前,他就已經關在裡面很多年了,據說是犯了重大過錯,被司區長保下來的,所以必須嚴加看管。」
「原來是犯人。」蘭斯餘光漫不經心的一掃,沒什麼負擔地利用起勞恩的同情心,「實不相瞞,我最厭惡罪犯了,說什麼經過改造他們就可以變好,都是一派胡言,要真那麼容易教化,監獄早就空蕩蕩了。恕我直言,這些人都是天性本惡。」
蘭斯越說越義憤填膺,和所有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嫉惡如仇,理想主義,非黑即白,紙上談兵。
勞恩心中不忍,忙道:「他不是你想的那種犯人,他......」勞恩擰起眉,重重嘆了一口氣,「他挺可憐的,看起來也活不久了,你如果見到他,就對他尊重一點吧,算我拜託你。」
蘭斯深深看了勞恩一眼。
憑心而論,勞恩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二區隊員,他內心柔軟,極易共情,對陌生人毫無提防,對風險沒有任何感知。
Oliver是極敏感的存在,勞恩居然拜託一個並不了解的實習生尊重他,在陰晴不定的司泓掣手下,對Oliver表現出坦蕩的善意,極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甚至如果蘭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或是引起司泓掣懷疑的事,都大可以將一切推到勞恩身上,而他們這段走廊中的談話,就是幫助蘭斯撇清關係並將勞恩送入鬼門關的鐵證。
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人,簡直是外部勢力切入藍樞二區最好的突破口,不過——
蘭斯心想,如果老蘭在,大概會說勞恩是藍樞稽查隊最後的希望吧
蘭斯裝出不可思議的樣子,睜大眼睛問:「你為什麼覺得他可憐?」
勞恩抓了抓頭髮,很是為難,但為了讓蘭斯能多照顧Oliver一些,他不得不說下去。
「司區長......司區長有個特殊的癖好,就是羞辱和折磨他,他現在很不好,大概得了厭食症,可他如果不吃,就會被硬灌流食進去,每天一次,他痛苦嘔吐的聲音隔著牆都聽得到,很......很嚇人。」
蘭斯眼底剎那閃過冰冷殺意,他嘴角稍抬了抬:「厭食症應該是種心理疾病,藍樞是不可以給犯人請醫生嗎?」
勞恩忙搖頭:「不是的,請了也沒用,除非司區長不再......也還要他自己有毅力和信念才行,但我覺得,他其實不想活了。」
蘭斯垂著眼思索良久,才勉為其難鬆了口:「好吧,我會對他照顧一些的,看在你的面子上。」
勞恩眼睛一亮,長出一口氣:「真的嗎,不過一點點就可以了,不然你也會惹麻煩的。」
當天傍晚,勞恩特意去了一趟七層。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非用餐時間來見這個人,也知道這個人對他其實沒什麼印象,但想到明天送餐的就要換成實習生,恐怕有什麼不周到,他還是決定來提醒Oliver一聲。
勞恩搓搓手,規規矩矩地站在離大門有些距離的地方,也並沒有避開監控攝像。
「你好,我是每天給你送飯的,但明天這個任務就交給新來的實習生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換回我,你......以後你還是多少吃一點吧。」
透過叢棘的縫隙,勞恩發現Oliver就坐在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