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聽到走廊中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居然會因此獲得些許安全感。
Oliver將臉頰更緊地貼到冰冷的牆壁上,碧綠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外面。
一個人影停在從棘之外,緩緩蹲了下來。
那是一張年少而精美的面孔,一筆一划都像是被造物主精心勾勒,他只是靜靜立在那裡,陰影就仿佛小心地避開了他的輪廓,讓那雙精明狡猾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Oliver認出了,這是新生中的一員,還在虛擬境中,看出了他給的暗示。
很聰明,也很年輕。
「謝...謝。」大概是因為喉嚨乾燥,Oliver的嗓音突然變得很沙啞。
「什麼?」蘭斯問。
Oliver急切地捂著消瘦的脖頸,重重咳嗽,努力讓自己的表達變得清晰:「......生日,記得。」
他太久沒說話了,以至於情急之下,語序都有些混亂。
可蘭斯還是聽明白了。
「不是我記得,是勞恩記得,那塊紅豆餅,也是他托我送給你的。」
Oliver動了動唇,目光有些悵然:「勞恩......先生。」
他的生日連著穗穗的忌日,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生日了,更不曾有過生日祝福。
所以今天蘭斯突然跟他說那一句,讓他怔愣了好久,才久違地想起,原來被人祝生日快樂,是這種滋味。
要感謝的。
不管是黑燈會,還是勞恩先生,他們都讓他臨死前,感受到了片刻的尊嚴。
至少在他們眼中,他不是下賤的玩物,而是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個體。
Oliver溫柔地笑起來,他特意抬起虛弱的手指,當著蘭斯的面理好了囚服上的每一顆紐扣,壓平了袖口和衣領的褶皺。
哪怕衣衫襤褸,哪怕身陷囹圄,他也終於可以有尊嚴地走了。
他表情安詳,目光近乎虔誠地望著蘭斯:「請......殺死我吧。」
在這一刻,蘭斯甚至覺得,對Oliver說要帶他走都是一種殘忍。
他太渴望離開了,這世上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住他了。
耳機里,小丑嘰里呱啦的吵:「不行不行,你不能死!」
度瑪認真問:「死前可以陪我拼樂高嗎?」
蘭斯將耳機里的聲音關掉,輕笑:「我以為,你會問我烏里爾的事。」
可Oliver卻很平靜地說:「他死了對嗎。」
他在無比痛苦時,無法忍受折磨時曾怨恨過哥哥,怨恨他為什麼不帶著真相回來,為什麼不來救自己。
可是當他冷靜下來,他卻清楚的知道,哥哥是不會扔下他不管的。
哥哥不會允許,他被司泓掣踐踏折磨十四年。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哥哥已經死了,他們今生再也見不到面了。
蘭斯沉默。
哪怕已經有了猜測,但意識到蘭斯沉默里的答案,Oliver的目光還是暗淡了下來。
很多事,在十八年前就已成定局,而他苟延殘喘這些年,不過是抱著虛妄的幻想自我欺騙。
蘭斯逼問:「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