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鍾絲影咽了咽口水,「因為不想理你。」他還在害怕,聲音在發抖,但說出的話卻是不卑不亢。
鍾書嶼輕笑出聲,「回房間去吧,等會兒爸爸會去找你。」
鍾家都不是傻子,一巴掌下去難免留下印子。
就在鍾書嶼以為他會求饒的時候,鍾絲影卻一聲不吭地走了進去,關上門。
「我就去停了個車,絲絲怎麼不見了呢。」
他在房間裡,聽見鄔絮琢的聲音,長長地鬆了口氣,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像是被綁架了,被打斷手臂,逼迫著上街乞討,只有討到錢了,才有資格吃東西,即使被好心人收養,也會因為殘疾原因被拋棄,他永遠逃不出魔鬼的掌心。
鍾任諂笑道:「他在自己房間呢,這孩子也是不懂事,也沒跟我們說您要來,我們什麼也沒準備。」
「是嗎?我去看看。」鄔絮琢掃了一眼鍾任那張堆砌著褶子的臉,聲音泛著冷意。
「小影做飯很好吃的,他有給您做過嗎?」
砰。
鍾任話還沒說完,鄔絮琢已經打開門進去了。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蜷縮在角落的鐘絲影。
外面晴空萬里,屋裡卻連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唯一的窗戶被封死了,窗簾是裝在外面的,從裡面碰不到。
鍾絲影不肯說話,鄔絮琢就靜靜地陪他坐著。
「我有點冷。」鍾絲影突然說道,「您可以去衣櫃裡幫我拿一件外套出來嗎?」
「好。」
衣櫃被打開,裡面哪裡有衣服,只有一根鞭子,和一根粗長的棍子。
「哦,我忘了。」鍾絲影道,「我的衣服在大人的衣帽間裡。」他不是沒有衣服,他有很多很多的衣服,只是他沒有權利決定自己明天穿什麼。
他像一個用來裝飾房間的洋娃娃,缺胳膊少腿也沒關係,只要穿上華麗的衣服,把不健康的地方擋住就好了,誰又能看得出來。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這項權利的呢?
哦,他想起來了,是從他無心裝扮開始。
從前,他特別喜歡打扮,喜歡把自己裝飾得漂漂亮亮的,每年都會換一種風格。
可是,自從學著當一個賢妻開始,他就變得疲憊不堪,打扮會消耗掉他將近一半的精力。
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鍾任覺得他丟人,主動包攬下為他挑衣服的任務。
染血的鞭子像是一塊巨石,碾過鄔絮琢的心臟,一路向著喉嚨駛去,他沉默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用全身力氣壓制住即將滴落的眼淚。
以前,鍾絲影也說過他經常挨打,但那個時候,還停留在父母教育孩子的階段。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教育變成了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