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聞余喊著病床上的女人,女人看到他來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然後很激動地用手語表達著什麼。
雖然他們平時會用手機聯繫,但是聞余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程小玲了,畢竟他不能離開傅諶太久。
傅諶在門外看著他們交流這才知道原來聞余的養母不能說話。他突然想起之前季琛說聞余能和學校門口那個聾啞人大叔交流,傅諶以為是季琛自己在那兒瞎扯的,沒想到聞余真的會手語。
病房裡只有聞餘一個人的聲音,能聽出來聞余的心情很好,絮絮叨叨地好像想要將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給程小玲講一遍。
「和朋友們出來玩,有個男生過敏了我們送他過來,我順便來看看你。」
「對啊,我交到了朋友。他沒事。你最近覺得好點了嗎?」
「我挺好的,前段時間半期考試考了年級前十呢。」
「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程小玲又比劃了什麼,聞余突然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
「聿清哥啊,他也挺好的。」
「嗯,我們已經分開了。」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感覺不太合適。」
「你不要老擔心這些,我又不是一定要結婚,我就想賴著你一輩子不行嗎?」
程小玲笑了笑,但是很快想到什麼,眼神又變得有些黯淡,她比劃了很久,應該是很長的一段話,聞餘一眼不發地看著,傅諶看他的背影能看出來聞余的脊背一下就繃直了,雙手握拳垂在身側,似乎是在忍耐著什麼。
等到程小玲的手放了下來,聞余還是保持著這樣緊繃的狀態,這次沉默了很久聞余才終於像是受不了了一樣爆發了。
這還是傅諶第一次聽聞余用這麼生氣的語氣和誰大聲說話。
「你不要老是說什麼死不死之類的話,也不要說是我的包袱,我從來都沒這麼認為過!」
「現在醫療水平這麼發達,有什麼治不好的。有些技術我們都沒聽說過,很多病都是可以治好的,連癌症還有信息素枯竭這種以前大家覺得是絕症的病現在都可以治好了,你的病也一定可以治好的!」
「還有沈聿清也不是因為你要和我分開的,我和他就是因為不合適才分開的,和別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不要總是瞎想!」
「我們只是談戀愛而已,那會兒年紀小他說那些要和我結婚的話就是隨口說的,我都沒當真呢,你怎麼老是記這些有的沒的。都過去了。」
「也不要說放棄治療這種話了好嗎。」
「我就剩你這一個親人了,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聞余的聲音已經帶上哽咽了,程小玲的眼眶中不斷有淚水流出,聞余背對著傅諶,但是傅諶可以想像聞余的眼睛此刻想必是已經通紅一片。
傅諶從病房門口離開,到了樓梯拐角。
很快聞余就從病房裡出來了,他蹲在病房門口,頭埋在膝蓋,身體輕輕抖動著,在哭。
傅諶在遠處看著聞余,想起了那個雨夜,聞余在那場雨里也是像現在這樣蹲在路邊,把頭埋在膝蓋,將自己包裹起來,獨自承受著內心正在醞釀的一場淋漓不絕的暴雨。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聞余站了起來,他的抹了一把臉,然後深呼吸了幾下,往走廊這邊走來,看到正在玩手機的傅諶他笑了一下:「走吧。」
要不是傅諶剛才親眼見到了聞余在病房裡的崩潰和蹲在地上的狼狽,此刻可能會覺得聞余剛剛和程小玲進行了一場非常愉快的交流。
傅諶盯著聞余的眼睛看了片刻,眼眶還有一些微微泛紅,不刻意去看其實也發現不了,他心裡感嘆聞余演技真是不錯。
那天晚上傅諶淋浴完出來聞余已經睡著了,他呼吸均勻綿長,眼睛因為哭過有一點點浮腫。他的身旁是四個玩偶,小黃狗、小貓、哈士奇還有小兔子,聞余給它們都蓋上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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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今天是沈聿清的生日,沈聿清本來不想回來,但是沈婉君再三囑咐他一定要回來。
沈聿清上次回傅家還是在知道聞余和傅諶被綁架那天,他那個時候在國外,訂了紅眼航班飛了十幾個小時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聞余和傅諶被救回來的第二天清晨了。
沈聿清在傅家門口看到了聞余和傅諶一路說著什麼上了車,應該是要去學校。
兩個人之間說話的神態看起來很熟稔和親近,沈聿清是知道聞余的,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聞余大多數時候聞余都是安靜的,沉默的,能讓他露出這樣放鬆的表情的人,一定是他已經開始信任的人。
千里迢迢回來看到這樣的畫面,沈聿清的心臟像是被尖銳的冰錐猛地刺中,寒意瞬間蔓延至全身,疼的他幾乎是有些呼吸困難。
沈聿清沒告訴任何人自己回來過,他在當天又飛回了國外去處理沒有處理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