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被剝離了下來。
他躺在病床上,眼淚順著眼角打濕枕頭。
他無聲地為這個還未成型的孩子流著眼淚,心中就剩下一片片白茫茫的悲涼。
傅諶一直守在他旁邊,看到聞余這樣,他啞聲說:「以後,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
聞余卻好似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甚至是沒有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人,只是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那天以後,聞余的靈魂就好像被那個未成形的孩子帶走了。
流產手術之後的兩周都要仔細將養著,傅諶從各地地方購買了許多很難找到的,大補的食材讓家裡的廚房做出來給聞余養養身體。
聞余卻很不配合。
他開始不吃不喝。
整天都坐在書桌上抄寫經文,抄寫完經文還會很虔誠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默念著什麼。
傅諶每天在公司聽家裡的下人匯報聞余今天又不吃飯,心裡著急上火的要命。
回家來質問聞余,也只能和一雙空洞的眼睛四目相對。
不管他說什麼,聞余都當他不存在一樣,聞余從手術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過。
晚上睡覺他也會背對著傅諶,做出拒絕的姿態。
傅諶會硬把他拉到懷裡,聞余也不掙扎,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形玩偶一樣。
聞余這天又在抄寫經文,他已經不吃不喝地寫了一整天了。
「把飯吃了!」傅諶把餐盤摔在書桌上,火冒三丈地說。
聞余置若罔聞,繼續認真地抄寫著經文。
「你他媽到底想怎樣!」傅諶忍耐了幾天的怒火徹底爆發,他一把奪過聞余壓著的抄寫著密密麻麻經文的紙張,然後一股腦地全撕了。
傅諶怒火中燒,他掐著聞余的臉頰,強硬地把飯餵到聞余的嘴裡,結果聞余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後又把飯全吐了。
「你他媽做這幅樣子給誰看呢?」傅諶胸口劇烈起伏著,「不吃飯?鬧絕食?就為了那個孽種?」
「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要生別的Alpha的孩子,我就問你,這天底下哪個Alpha能忍受自己的Omega生別的Alpha的孩子的!?」
「是你,先背叛我的!」傅諶一雙眼睛猩紅得可怕,「那個孽種本來就該死!我告訴你,你再這樣一天到晚不吃不喝,我就把你給那個孽種立的碑砸了!」
聞余原本一潭死水一樣的眼睛在聽到傅諶的這句威脅的時候終於有了波動,他盯著傅諶,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冰冷恨意。
他把碗端起來,哪怕是再不想吃,他還是往嘴裡胡亂塞著飯菜,一口又一口,吃的臉頰鼓起來,不一會兒一碗飯就見了底。
聞余把被傅諶撕碎的經文碎片收拾了一下扔到了垃圾桶里,他拿出新的紙,開始重新寫一份。
傅諶握緊拳頭站在原地,想要發火但是他在聞余面前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用來談判的籌碼了。
傅諶在這一晚醉醺醺地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聞余還沒睡,還在很認真地抄經文。
聞余每天都要抄寫到很晚才會上床睡覺。
傅諶從背後抱住他,聞余能聞到傅諶滿身的酒氣,但是他看不到此刻傅諶的眼睛有多紅:「到底怎樣才能高興一點。」
沉默半響,似乎是因為傅諶喝醉了的原因,聞余終於願意和他說兩句話:「放我走吧。」
因為很久沒有開口,聞余的聲音很沙啞。
傅諶聽到這個答案,心臟仿佛是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強烈的痛意襲來:「你走了,我怎麼辦!?」
「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傅諶幾乎都有些哽咽了,「連你也要騙我嗎?」
聞余沉默半響,又輕聲說:「這樣糾纏下去有意思嗎。」
「你有沒有感覺到,我們其實已經走到盡頭了。」聞余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多余的情緒,但是就是讓人覺得無端悲涼。
傅諶聽他這樣說一股憤怒自心頭攀升,覺得聞余這是抄經文抄傻了,都開始說瘋話了。
「不放人是我的底線。」傅諶說,「其他的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
「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談的了。」聞余冷淡地說。
傅諶剛喝完酒就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懷揣著滿肚子火上了床。
聞余抄完經文已經是半夜,聞余上床的時候他還沒有睡著,把人一把拉到懷裡抱著才終於有了睡意。
聞余預感的不錯,他和傅諶之間分離的節點已經到來,所以在他看到不知道誰放在他抄寫的那堆經文里的紙條的時候,他都沒有多少意外。
紙條上寫著:
【想離開的話,今晚把安神香點燃,凌晨一點噴水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