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里的家自然指的是顧家。
以前在顧家時,他總是起的最早的一個,天不亮他就要爬起來開始燒水準備做飯,早飯要在後娘起床前便做好,否則輕則挨罵,重了連早飯都不叫他吃。
一家人吃過早飯後他還要收拾碗筷,打掃衛生,餵養雞鴨等等,一天到晚沒個閒的時候。
雲裴聽了卻蹙了蹙眉,現在才不過寅時過半,比這還要早,那得是多早?
不過這到底是顧柳在娘家時的事了,他沒再說什麼,只是道:「沒關係,以後家裡就我們兩個人,你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家裡也沒什麼活兒。」
顧柳聽了這話心裡自然感激,卻沒說話。
他早起已經習慣了,再說了,鄉下人又哪兒有幾個是真的起的遲的。洗衣,做飯,縫縫補補,打理菜園子,每天家裡都干不完的事。
躺在被窩裡不動彈,那是懶婆娘才會幹的事兒。
相公對他那樣好,顧柳心裡也總想著要回報他。
他雖性子軟,又容易害羞,卻也不是那種畏畏縮縮的人,想著兩個人往後是要一起過日子的,總不能一直這樣彆扭。
這幾次都是雲裴主動找話說,顧柳覺得自己該主動一點,於是張了張唇,想要說話。
誰知兩人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一處去了,顧柳才剛說了一個你字,雲裴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昨夜,屋裡有些熱,我出了一身汗,所以起來沖了個澡,你不用管我,我晾一晾就好。」
於是顧柳嘴裡的話又咽了回去。
其實他是想問還要不要另外再打些水來給他盥洗的,可雲裴這樣說,他一時又不知道還要不要問了。
兩人到底還是不夠熟悉,只講了這一句話以後又沉默下來。
最後,還是顧柳看著天漸漸亮了,而他的早飯還沒做,這才小聲道:「那,那我先去做飯了,你先回房歇一會吧,做好了我喊你。」
這一次雲裴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
去灶房的路上,想起雲裴的話,顧柳這才疑惑了下。
昨天夜裡很熱嗎?雖然現在已入夏了,但夜裡還是有些涼意的,雲裴家的屋子靠近山腳,就更是涼爽了,他晚上睡覺還要裹被子呢。
——
眼見顧柳進了灶房,雲裴這才慢慢鬆了身側的拳頭,輕咳了一聲。
在和顧柳成婚之前,雲裴從來不知道,原來夏日的夜裡是涼的。
他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小伙子,血氣方剛,又成日在山裡奔走,身體好的不得了,即便是在冬日他也常常只穿一件薄襖。
只是他不覺得冷,他的小夫郎卻耐不住。
也不知是不是前幾年的生活太苦,底子虛,即便是在夏天,顧柳的身上還是涼的很。
沒睡著時還好些,因為心裡緊張,也不敢怎麼動,然而一旦睡著了以後,或許是感覺到身邊有個暖烘烘的熱源,顧柳便不自覺的往他的方向靠。
當懷裡忽然拱上來一具微涼的身軀的時候,雲裴愣了一下。
哥兒的身子香香軟軟的,與他皮糙肉厚的完全不同,可他的夫郎卻又那麼瘦弱。他想伸手抱一抱他,卻又怕驚醒了他,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但顧柳大概是覺得這樣舒服,到最後整個身子都貼了上來,淺淺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撲在他的胸膛上。
這可苦了雲裴,他年輕,火氣旺,被他這麼一貼,身體自然有些受不住,可他卻又偏偏不能動。
他幾乎一夜沒怎麼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實在熬不住了,這才趕緊起來拿冰涼的井水澆一澆。
誰知竟正好被顧柳出來撞了個正著,幸好天色暗,才沒叫夫郎看出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子。
雲裴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想的卻是,小夫郎睡覺愛貼著人這件事兒還是不要叫他知道的好。
否則,小夫郎臉皮薄,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害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