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定的那戶人家原先有一個兒子的,不過意外溺水身亡了。
那家人便把一切罪責怪到了女兒身上,全然不顧她當時被父母指派著去做了別的活計,根本不在場。
事後那家人的女兒被責罰得當晚發起了高燒,兩個大人心中有氣,竟沒有及時送去就醫。
後來人是挺過來了,但是那天過後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當時全村知道這婚事後,一片譁然,村正也不同意,上門遊說。
李氏指著自己髒兮兮的幾個女兒說道:「我待他們和親生的沒有區別,他們長這麼大,難道是平白無故長的嗎?」
無論誰來勸說都沒用,當晚李氏跟大全說,你不去也可以,要想想你還有個弟弟沒長大呢。
他們大伯是個唯唯諾諾的男人,在家裡根本說不上話,就這麼看著自己兩個侄子被李氏壓榨成碎渣子。
當時周勤一家想著乾脆將大全和小義接過來養,但李氏覺得這是條賺錢的路子,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後來大全自己答應去做上門女婿,但要求小義以後絕不能和他一樣,他們家可不能絕後。
有些事當時答應不過是緩兵之策,有時人扭曲起來,便是心都爛透了,一點好的邊角都沒有。
今年因著周勤之事,村里不能再去佃租黃家的農田,李氏因著小義和周勤的關係對他更是明嘲暗諷,不久便故技重施,要他去做上門女婿。
小義當然不肯,獨自偷跑外出掙錢。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太拼命,又因身體瘦弱營養不良,幫人卸貨物時不慎被砸傷了腿。
被人抬回來後,李氏對他不聞不問,吃飯喝水上茅廁,全都靠他自己硬撐著,早已經不成人樣了。
村里人上門去說也沒用,李氏直接回一句,送給你拿回去養。
人性便是這樣的殘忍,血淋淋又赤裸裸。
當周勤看到兩眼空洞,皮包骨的小義時也是一口氣堵上心門,為何老天總是喜歡捉弄苦命人。
周勤握住他消瘦的手溫聲問道:「小義,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的周勤哥,你怎麼來了?」小義搖搖頭,聲音虛弱。
周勤看著小義那張蒼白疲倦的臉,想笑卻引起乾裂出血的嘴唇時,他的氣性再也忍不住了。
周勤朝人群中兒時還算玩得開的夥伴說道:「阿鋒,你去幫我請村正來。」
「好,你等著。」阿鋒說完一溜煙跑了。
李氏一手插著腰,一手拿著鍋鏟,指著周勤說道:「請誰來都沒用,你以為我怕你啊,周勤,別以為你現在靠女人有些出息了就能在我家指指點點。」
周勤看了一眼縮在牆角的小義大伯,淡淡回道:「我靠我家娘子有出息是不錯,你男人倒靠著女人倒了八輩子血霉!我會讓你知道,我有什麼出息的。」
李氏氣得把鍋鏟拍到門柱上大喊道:「你,好啊,我倒看看你有什麼出息。」
「嘭」的一聲,小義明顯瑟縮了一下。
周勤忙拍他的手安慰,把自己水囊里的水倒出來慢慢餵他喝,還從背簍里拿出糕點給他吃。
肉食是冷的,幸好還有些點心。小義都顧不上拒絕,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周勤看了心酸不已,忙勸道:「小義慢點吃,我這還有,別噎著。」
小義兩眼含淚,重重應了。
村正杵著拐杖走來,頗有些不耐說道:「周勤,你怎麼來了,大過年的叫我來什麼事?」
周勤瞥了一眼,淡淡說道:「沒什麼,這族田我決定收回,和村正你說一聲。」
「什麼?」
眾人炸鍋,這地里還有剛種下去的青菜蘿蔔呢,怎麼就說收回去。
村正不悅道:「周勤,這是不是太兒戲了。」
「這田地是我的,我想怎麼處理是我的自由。那信上的內容村正您沒看嗎?地契還在我手裡呢,您要是不給,我們去衙門裡掰扯掰扯也行。」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忙說周勤卑鄙,耍他們玩。
只有劉氏拍掌大笑,這下誰都種不得,太好了。
村正覺得自己威信受到挑戰,用力杵了杵拐棍說道:「周勤,你今天剛來祭拜,是不是忘了你父母墳頭長在哪裡呢?」
「村正,壞人墳頭斷子絕孫,這話你總聽過吧?你今天既然這麼說了,到時候我父母墳墓有什麼我便去告官,反正差不離就是村裡的人幹的,查不出還能整個村子一起連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