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瀝給了她很多時間, 然後, 不再等待。
右膝向上托起她的同時, 他反手捏住了她兩側的臂膀。
不等梁宛反應, 她已經被周瀝放在了吧檯上,沾著冬季涼意的褲腿貼在他手臂上。
她的雙手被他的掌心緊緊壓在台面, 無法掙脫。
台面的冰涼沁入梁宛的掌心,手背上卻是他溫暖的體溫。
多麼割裂。
「周瀝,」話語在梁宛的嗓子裡翻滾了幾回,「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話會讓人誤會?」
他輕輕笑了下,「誤會什麼?」
梁宛沒有直面回答,而是和他講了一個故事。
「我高中時喜歡過一個人。」
周瀝沒說話,指腹輕掃過她手背上的青筋。
「我以為他那時候也喜歡我,所以總是在他面前晃悠,找他說話,但後來我發現其實是我想多了。」梁宛蜷縮起手指,指骨一點一點頂起他的掌心,「我不喜歡自作多情的感覺,怪丟人的。」
周瀝捏住她不安的手,「我給了你什麼樣的錯覺?」
太多了。
梁宛看著他,說道:「一種你為我著迷的錯覺。」
她用微微的笑意掩飾自己的不確信。
前些天,林知欣分享了一句她偶然讀到的話給梁宛。
「我願意面對孤獨與恐懼,而不是慌忙尋找慰藉。」
梁宛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亦或是前後文,她只是對這句話頗有感觸。在遇見周瀝之前,她奉行著這句話。看旁人幸福時,她不是沒覺得孤單過。
但她寧可孤單,也不想隨便找一個人去依賴。
一切從挪威開始偏離了她預先設置好的航道。
她都快忘了,起初她只是想找一個人度過一夜情。
在Lee問她想不想去觀鯨或看極光時,她本該拒絕,就此切斷和他的關聯。但她鬆懈了一回,就一回,跟著自己的感覺走了。
梁宛沒想過那一次的相伴旅行會把一切攪得天翻地覆,她開始慢慢迷失,迷失在他的溫柔港灣里,貪婪地尋找慰藉。
「如果那不是錯覺呢?」
周瀝的一句話切斷了她的思緒。
梁宛失笑,這才抬眼看他。
那一抹笑意融入了她琥珀般的瞳孔,帶著不遮掩的戲謔。
「說得粗俗點,你頂多是為我的身體著迷。」
他們都是。
周瀝的上目線有些寒涼,他看著她,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之間的距離忽然就變大,像一條跨不過的銀河。
可他的手,還壓著她。
周瀝無聲凝望她很久。
她的睫毛被光照得發白,睫毛下的眼睛卻藏匿在陰影中。她微微躬著腰坐著,被光照亮的皮膚瓷一樣白,沒有血色。
任何一個喜歡她的人,聽到這句話,都應該憤慨或悲傷地甩手離去,最起碼,應該鬧一鬧脾氣。
梁宛也這樣認為。
她清楚知道這句話裡帶著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