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凤帝惊见窥尘镜中有那陵光残魂托生转世的小儿,在凡间举目无亲,遭族人欺压,竟至以棺材钉自毁颜面,鲜血如流。
那一日,凤帝弃下南天门,自天界疯狂奔至下界凡尘。在凡尘中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门扉吱嘎作响,六角小菱窗外夕阳的光线模模糊糊。
凤帝一袭白衣,突然出现于那个小儿面前。
小儿抬眸,右眼角皆是污血,人倒还算镇静。只漠然地对他道,仙君,你便是仙阁派来,要收阿郎回去作炉鼎的吗?
然后不待凤帝搭话,那小儿又嗤笑。可惜仙君来晚了一步,阿郎的脸毁了,拿我作炉鼎,怕是会弄污仙君的眼睛。
凤帝很努力才控制住声线不颤抖,尽量温和地对他道,阿郎,你姓甚名谁,在凡尘可有了名字?
小儿诧然望着他,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摇了摇头。随后便不再搭理他,抿着唇,蹒跚重又回到棺木前跪下,手边一个铜盆,盆内焚烧着成串的白色纸钱。黑色烟灰袅袅,熏的这寒碜的小屋内愈发凄凉。
凤帝深呼吸一口气,轻轻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好言好语地与他商量。阿郎,那吾便唤你阿郎可好?
小儿眼皮都未曾撩一下,只默默烧纸钱。
于是凤帝又耐着性子道,你这伤口,却是要好好清洗一番。他说着伸出一只玉雪般的手,试探性撩开小儿额前碎发,仔细打量这个由陵光残魂托生的小人儿。
一只蜜蜡色的小手猛然探出,打落凤帝的手。
不需要你烂好心。小儿冷笑,单眼皮一撩,眼神如射如电。
于陋室中,血污狼藉身着灰色旧布衫儿的七岁小儿却灼灼然如珠玉,华光耀眼。
凤帝忍住唇边的笑,逼回眸底的泪,道,小儿,吾不是仙阁的。
小儿看也不看他。小小的身子,绷的如一杆标枪般,脊背笔挺,跪的姿势很板正,一声不吭地替他家姆娘烧纸。
凤帝再次试图撬开这个小河蚌的嘴巴,淡笑着道,当真不是。吾是上界仙君,只是偶尔见到汝受难,前来帮你。
蜜蜡色的小手微微一滞,随即便听那小儿漠然道,阿郎天生命犯孤煞,克了双亲,如今又遭族中厌弃,怕是没什么值钱的可回报仙君。
无须你回报。凤帝这次吸取了教训,出手如闪电,修长指尖蓦地点在小儿眉心。口中念诵真言。
那小儿怔住,整个人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再动弹不得。
凤帝松了口气,替他将深藏于眉间的神血唤醒,随即又不自觉就着蹲身的姿势,凑过去轻嗅小儿发间。叹息着道,阿郎,吾寻你而来,又怎会害你,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