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聲肅穆,圍觀群眾靜默片刻,隨即沸騰,爭相搶送。
賀靈朝控馬隨人流慢行,路過被他嚇得跌倒在地連連告饒的閒漢,並不理會,只俯身拔出插在妝奩上的匕首。
反應過來要當冤大頭的賀三老爺追著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小娘皮!賀家憑什麼替你掏賞,都別搬了!搬了也沒有賞!」
衛士們調轉隊列隨他離去,把賀三老爺擋在了原地。
出了街,馬隊避開人流,撿人少的地方走。
行過煙柳斜橋,兩旁秦樓楚館林立,恰到開門迎客的時辰。
賀靈朝打馬向前,忽地空中一小事物襲來,他抬手抓住,卻是一方染了桃花香的錦帕。
偏頭望去,章台之上,綠綺窗前,有雲鬢花顏的美人向她招手,俏聲喊道:「小公子,把面具摘了呀!」
他露出笑容,輕輕搖頭。
美人不由得可惜,痴痴望著人影漸行漸遠。
賀靈朝逕自出了鎮,與鎮口等候已久的人匯合,在對方帶領下直奔鎮外十里的山谷。
夜色沉墜,月華如水。馬蹄踏著一路清光,停在谷中一座墳塋前。墳墓修砌得樸素,只有野花野草為伴,碑上只刻了一行字,愛妻謝如星之墓。
他翻身下馬,於墓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娘,靈朝來得急,未帶你喜歡的花與酒,下次再給您補上。」
「爹和我都好,您不必擔心。」
長天曠谷里,回應他的只有風與蟲鳴。
他不能久留,說罷便起身,再度疾馳回遙陵東岸。
曉月軒里燈火通明。整個底層都堆疊滿了箱籠屜奩,數十名身著統一褐色短打的夥計正在分類清點。
賀靈朝讓衛士們下去歇息,獨自上了二樓。禁衛頭領猶豫片刻,被兩個親衛攬著肩膀拖去了對面的客棧。
二樓寬闊,用屏風與綠植隔出了十來雅間,卻只有一間下了帘子。著白衣的青年男子守在外面,替她撩起珠簾。
雅間裡只有一個人,倚著窗背對他,一頭黑髮如瀑流瀉。
「柳大小姐。」他向著背影抱拳道。
那人回身,一襲織煙錦的輕薄大袖長衫,胸前雪膚半露。手裡擎著一桿赤金雕花的煙杆,紅唇微張緩緩呼出煙霧,模糊了面容。
半晌,才啞著聲音道:「停業一天,我可損失了不少銀子。」
「多謝大小姐願意幫忙。」賀靈朝囊中空空,只得厚著臉皮道謝。
柳逾言再吸一口煙,一面向他走來,一面偏頭吐霧,散著發,裙擺鋪地,身姿搖曳婀娜。端得是風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