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拙搖了搖頭,「又有什麼用呢。」
專研再深,技術再精,又不能賺錢,賺不了錢就吃不飽飯,讀不成書。
賀今行也明白其中緣由,只道:「至少能提醒我避免下午被澆成落湯雞啊。你說我拿這把傘去換一套斗笠和蓑衣,不加錢,行嗎?」
他問得很認真,江拙忍不住笑了,也認真地看了看他那把油紙傘,遺憾道:「這多半不行。」
前者便說要如何殺價,後者借自己的經驗與他參詳。
兩人一道在漸大的雨里走遠了。
學宮外雨聲欻歘,殿內筆聲刷刷。
府試並不難,部分題目與賀今行曾經練過的某些有相似之處,他打過腹稿之後提筆落紙片刻不停。但畢竟題量大,也要注意不寫錯字,速度快不起來。
待到他寫滿答題紙,停筆待墨跡稍乾的盞茶功夫,考試結束的鐘聲便響起來。
他交了卷,走到殿外檐廊上等江拙出來。
向外看去,只見黑雲壓城,暴雨如飛湍,自屋檐上如水瀑垂落,在台階下匯成奔流的小河。
剛出來的學子們都被這景象嚇了一跳,稷州連年風調雨順,少年人們幾乎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雨。猶豫片刻,仍抱著考籃,打著傘衝進雨幕里。
有傘骨薄脆傘面輕透的,不一會兒便被雨打壞了,大雨兜頭潑了滿身。熟識的立刻分了遮蔽給他,兩人擠在一起,把身份帖之類的撿出來揣懷裡,考籃倒扣在一邊肩膀上,開始狂奔。
「今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賀今行下意識回頭,天際銀蛇閃過,映得他臉色也如電光一般慘白。
江拙立刻問:「你沒事吧?」
恰有驚雷如驟鼓劃破耳膜,賀今行沒聽見他的聲音,但看清了唇形張合,搖頭道:「沒事,我們快走吧。」
兩人都把考籃留在考場,一踏入雨里,鞋子便被浸透了。
「江拙!」賀今行喊:「哪裡有租馬的地方?」
「你要騎馬回去?」江拙考完一大場頗有些累,也用力吼道:「雨太大了,不如就先住我家!」
「有事!必須回去!」
「……那你跟我走,我帶你去!」
兩人頂著雨跑了幾條街,皆行人寥落,店鋪稀張,空曠無比。
行道兩旁官溝暴漲,幾要跳出路面。
「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官溝滿過……又連著下了這麼多天雨……不好,怕是要發大水……可稷州從沒有過澇災……」江拙一路念道。
好容易尋到租市,賀今行塞了一角碎銀給夥計,才讓人帶他們去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