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又將嬰兒放於一旁地上,砰砰磕響頭,「林大人愛民如子,請知州老爺為林大人一家和我等受水患的百姓做主啊!」
楊語咸忽然就有些明白昨夜趙睿為何不肯來了,又問:「你所說的『林大人』是誰?」
「是河道衙門請我們做編外的大人,我們只知姓林,從來沒有問過名諱。」
楊語咸看向李司漕,後者一臉茫然。
雖說河道衙門出了名的人少,但稷州下轄近二十縣,河道衙門設有多處分衙,除了各個衙丞,他不可能記得每一個人。這姓林的多半是燕子口附近分衙的小吏吧。
他正想著,突然如遭雷擊,雙腿一軟跪到地上,「大人!燕子口重要無比,卑職入夏時才領人親自查看過,並無淤塞啊!」
「不淤塞怎會泛濫!」中年男子撕聲道,指天發誓:「小民一字一句都是親眼所見,絕無假話!」
「大人!」李司漕膝行兩步到楊語咸跟前。
楊語咸一腳踹開他,「還跪著幹什麼?還不帶人去疏浚燕子口!」
「是、是!」李司漕連滾帶爬地往外走。
「等等。」
他停下回頭,見知州面無表情地說:「叫趙睿帶著州駐軍去。」
「你跟他說,今天不把泥巴掏乾淨了,我明日就馬上飛遞到宣京參他為官不仁、枉顧人命!」
習武之人五感敏銳,賀今行隱在人群後聽完這一遭,似乎明明白白,又似乎哪裡有些不對。
都水司連年精簡,戶部撥給有限,下屬眾多河道衙門無法長期供養專職胥吏,人手寥寥,便只在天氣極端時聘請百姓做,稱編外人員。
這些編外大多是當地農戶,靠天吃飯,懂得些天時地理,也樂意在風雨里或烈日底下掙那幾十文錢。
但這部分佣金無法報銷,只能靠官吏自掏腰包。並且佣金再低,累積下來同俸祿一比也不算少,是以有的河道衙門會請編外,有的就全然不管。
而燕子口是重明湖注入江水的唯一通道。
若燕子口淤塞,接納兩條大河又逢一日暴雨的重明湖,必然泛濫。
只是……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身旁的賀長期轉身就走,他下意識拉住他,「你去哪兒?」
賀長期心中煩躁的時候,就完全不想理人。但他袖子被拉著,想甩開吧,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又有些不忍心。於是憋著氣說:「去揍人。」
語氣跟要吃人似的。
賀今行倒不怕,只說:「可你的馬還沒回來呢。我的也沒有。而且我是租的,得給人還回去。」
這算什麼事兒?賀長期不耐煩,「那你在這兒等著。」
「不行。」他把人拽緊了,「萬一那衛軍不想把馬給我呢?大哥可得給我撐腰。」
「……」賀長期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