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對柳大小姐說可以攜帳本自首以期從寬處理,柳大小姐當時並未答應,可現在卻讓她的親弟弟將帳本送了過來。
「柳大小姐可還有說什麼?」他心下微動,見對方搖頭,再道:「那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我阿姐說只要交給你就行,其他的都不必說,也不必問。我聽她的話。」柳從心望向不遠處的江水,這條朦朧的長河連接著他與他的親人。
「雖然我並不知道你和阿姐怎麼認識的,她給你的又是什麼東西。但她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為了我們一家,她的每一個選擇,一定都有利於我們柳氏商行。」
夜空晴朗,明月千里。清風拂動他的衣衫,他就像亭外的柳,瀲灩著滿身的清輝。
江南有很多的柳樹,也有很多走南闖北的商賈,所以隨處可見柳絮與離人。與「柳」相關的一切,也因此在江南人的習俗里變得意義非凡。
柳從心伸手摺了一枝柳條,攤平在掌心,遞了出去,「我有一個請求。」
他的態度莫名鄭重,賀今行不敢輕易去接,便折中台著他的手臂,凝神以傾聽,「從心請說。」
「我阿姐對官府政令走向的把握一直很準,有時她的預見甚至能超越阿娘的判斷,莊裡的大家都很信服她。但有得必有失,我偶爾會覺得非常不安。我們行商獲利雖豐但地位低下,和官府牽連太深未必是好事。」他毫不諱言,直接道出所憂。
「我知道你是欽差副使,阿姐應該和你、或者你所代表的勢力做了什麼交易。我不問內容,只想請你看在我們做過同窗的份上,答應我,如果這筆交易有什麼後果,請讓我替我阿姐承擔。作為交換,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都可以給你。」
賀今行聽完,哪怕早些已經猜到,但心中震動仍久久不平。
柳從心要向他作揖,他就著扶起對方的姿勢向前一步,阻止了這一禮。他不能受。
「我能感受到你與令姐的感情十分深厚,但我很抱歉。」他說出這番話很艱難,但不得不剖開了說明白:「柳大小姐已經做出了選擇。」
柳從心鳳眼陡張,愣在原地,任帶著熱意的薰風吹拂許久,依舊全身冰涼。
「再上兩個冰盆!」
總督府後衙的書房裡,孫妙年吩咐下人。
身後打扇的侍女聞言,更加用力地搖扇子,孫大人卻向她擺了擺手,讓她退下。
侍女飛快地退下,冰盆飛快地被端上來。
待房門合攏,孫妙年才伸手向著冰,繼續說道:「這有雨的時候,洪水退不了,令人著急;這雨停了,洪水退了,汗水又沒幹過,還是令人著急。就沒個不著急的時候,你們說,這官兒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有銀子,就有意思了。」馮於驍不似他一身橫肉,穩穩噹噹地坐在他對面,一滴汗水也未出。
「你們吶,這募捐的銀子才剛上來,就等不急了?」齊宗源看著才將送上來的募集清單,皺著眉頭也不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