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我屋房,屠我兒郎——」
粗礪的嗓音接著怒吼。
賀冬自然也記得,感慨道:「天河湯湯,大纛皇皇。」
「兄弟姐妹,齊心抵擋。」前來送飯送水的老人婦女們潸然淚下。
「壘我血肉,築成城牆——」
「宣人不降!宣人不亡!」
低啞的合唱飄揚在雲織的城牆上,從黃昏流入黑夜。
賀今行抬手蓋住劉二的眼睛。
賀冬這才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虎口綻裂、血痕斑斑,還有燒傷的水泡,遂叫他趕緊處理。
「不算嚴重的。」他安置好劉二的遺體,才獨自去找了一桶泡著柳枝的水,將雙手放入水中。
劇痛令他清醒,開始思考之後的生路。
西涼人從神救口上來,必然不是為了雲織這座要什麼沒什麼的小城,所圖只可能是整個淨州,以及拿下淨州之後,以淨州為前哨跳板,發兵累關。
如果淨州淪陷,他們除了固守雲織,將無處可去——這很有可能成為現實,他們也不可能再指望淨州的救援。
到那個時候,該怎樣才能守下去?
前路渺茫,賀今行仰頭望天。天上無星無月,黑雲厚重,預示著將有一場雨。
他看了半晌,忽然站起來,進樓去尋了一塊七八尺寬的布匹。
此前他一直覺得城樓上還缺了點什麼,大家唱的民謠提醒了他,他們還缺一面旗。
大夫們將傷員換下的血衣堆在一處,不曾幹過。他得了允許後,取來當作筆墨,在布面上一筆一划地寫下一個大字——宣。
旗幟繡好,終於掛上城樓的時候,大雨滂沱落下。
又是夜半時分,仙慈關一個時辰卻來回飛馬十餘匹。
「淨州告急!」王義先取下斗笠掛到門上,顧不上自己被雨澆透的大半個肩膀,急道:「布置還沒完全落實,若是我們與累關提前被切斷聯繫,不論對哪邊,可都是大大的不妙。」
秦廣儀還沒撤,鑄邪怒月就等不急了,突來這麼一下,叫他們措手不及。
「我已向各軍傳令,許他們觀勢而動,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全部撤往衷州,囤守累關。」殷侯握著一份軍報,已有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