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多看了兩眼,立時有一個做嚮導的人上來毛遂自薦。
賀今行知道自己是被當成了趕考的舉子,便問:「不知春闈何時開考?」
對方發覺認錯了身份,再看到他身後跟上來的兵丁,二話不說轉身跑了。
楊語咸皺眉道:「做生意的人,怎生如此魯莽無禮?」
「或許因為我們不是客人吧?」賀今行笑了笑,並不在意。
入了城,賀冬獨自回他的醫館,剩下的則先去驛館落宿。
前來接待他們的館丞是個熟面孔,南越使臣遇刺一案似乎對他並沒有太大影響,想來是忠義侯替他保住了烏紗帽。
一行人在驛館沐浴更衣過後,即刻帶著西涼太子的首級進宮面聖。
那顆人頭封在裝滿冰塊的巨大箱籠之中,要四人共抬,在應天門等候通傳時,看起來頗有一番陣仗。
前來接引的幾名內侍也很鄭重。領頭那位面白且柔,形止卻一絲不苟,觀其胸前團花,應是正六品的御前太監。
賀今行此前從未見過這他,只當是近年才出頭的新人。
對方並沒有館丞那般熱情,但也沒有輕視他們這些邊關來的兵蠻之意,一路除了必要開口的時候,絕不多言。
到得抱朴殿,他進殿稟報,賀今行等人在外暫候。
期間有一名穿著太醫院制服的女子挎著藥箱出來,見到他們,本是禮節性地拱手致意,卻在掃到賀今行的時候陡然停住,驚訝道:「小賀大人?」
後者仔細一瞧,還真是打過交道的人——三年前江南患澇災,遍地哀鴻,懸壺堂醫者緊缺,年輕的女醫遵師命,頂著壓力獨自坐診治病救人,還曾贈藥於他。
如今已能出入聖殿,為天子診病,可見其醫術之精,心性之堅。
遂也佩服地拱手道:「青姜太醫。」
殿前不宜逗留,兩人打完招呼,李青姜就要離開。與他錯身而過時,忽地壓低聲音說:「陛下剛施過針,切勿令他動怒。」
隨後不等反應,便提步走下了台階。
抬箱子的幾個兵丁都忍不住去看她的背影,就連楊語咸也說:「太醫院竟出了位女太醫。」
賀今行在心中向她道謝,微微笑道:「不挺好麼。」
又過一炷香,內侍高聲傳喚他們。
兩人斂神肅容,整冠理袖,從大箱子裡取出盛放人頭的桃木盒,隨之入殿。
三月將盡,天氣漸漸熱起來。若是往年這個時候,抱朴殿裡已經放上了冰鑒,今年卻連一塊冰都沒見到,甚至因為窗扇緊閉,還有一絲悶熱。